我道:“好。”
我随他上了楼,他搬开椅子,邀我坐下,而后给我倒了一杯茶,推在我面前,自己坐下,面容一肃。
“这省内的绿林,一数石家,二数沙家,沙寨主名沙涛,独子名沙无忌,父子二人皆是以掏心手闻名,在这北边做惯了暗地里的珠宝走私生意,勾官结匪,横行霸道。”
我微微点头,张丹枫又道:“但此次来劫马的,只怕不只他们。”
我喝着茶,等着他说,他道:“这几天是石家家主,'轰天雷'石英的寿辰,北省里叫得上名的绿林几乎都来了,沙涛若是邀个三五好友,一起来夺……小兄弟,你不要瞪我啦。”
我低下眼去,如今惹都惹上了,我也只能自认倒霉,谁叫我闲着没事管这酸书生的死活?
张丹枫继续道:“沙涛要独吞,请的必定是独客,眼下在他的地盘,消息还没散出去,他必定带人速来,早则今夜,迟则明晚,咱们就要跟他对上了。”
我道:“哦。”又抬眼看着他:“他请的帮手是什么来历,你有底细吗?”
张丹枫笑道:“沙涛是北省绿林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他请来的阵仗想必不小,我倒要好好看看。”
那就是不知道了。
我撇撇嘴,张丹枫见我一脸冷漠,想说什么却又像是无措的样子,此时外间脚步声传来,是店小二敲了门上菜,我抬眼一看,珍馐美馔摆满了桌子。
张丹枫道:“再来两坛汾酒。”
山西汾酒天下闻名,但我还从来没有尝过,不由起了些兴趣。张丹峰道:“酒虽好,空腹喝酒却是大忌,咱们先用膳,再把酒共饮。”
我道:“你是不是又要吟你的酸诗了。”
张丹枫笑道:“我如今已有了岑夫子,丹丘生,为何不能歌一曲?”
我道:“可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张丹枫只是看着我的眼睛:“名字不过代称而已,谁无名字?交友岂看的是两三个文字?”
他笑容一敛,忽然就叹息了一声:“小兄弟,我一路从北边走来,也见识了不少的江湖人士,可也只有你值得一交。都说人生诸多繁华,却也不过寂寞萧索。”
他直陈心意,坦坦荡荡,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是否过于计较了。张丹枫却不让气氛冷下去,话题一转,就到了天下诸事上,他也看出我像是初入江湖,向我娓娓道来。说是北省的绿林本不该如此猖狂,搅得地方不宁,但奸宦当道,横征暴敛,官员不思治理,自然盗匪猖獗。
我道:“你说王振?”
张丹枫点头,我心道果然对的上历史,那么一年之后,就是土木堡之变了。
我想知道得更多,便继续问他,然后收获了一堆这太监怎么欺上瞒下,诬陷忠良的战绩,张丹枫一边喝着酒,说着这些,神色也冷下来,我心道还不止,这太监还勾结外族了。张丹枫叹了一声道:“皇帝昏庸不察,谁能奈何?不说这些了。”
他说起皇帝时,神色间竟毫无敬畏,我有些惊讶。但他已经开始转移话题,从国家大事转到了天文地理诗词卜易上来,他一副书生装扮,却倒是真的有才华的,纵使偏僻冷门之处也能说出一二来,兴致起来还和我行酒令。
我只喝了两杯,他就不让我再喝了,说是晚上还有敌人要应付,让我先去休息,但我没想到这酒后劲绵延,我又两天都没有休息,进了客房,靠在床边,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似乎已是半夜,静静悄悄,我睡得浑身舒畅,脑袋也清明了许多,猛然想起张丹枫来。
我总算记得我们还有敌人要应付,我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已多了件外衣,锦绣流光,是张丹枫的。
他来过了。
不仅如此,床前的小桌上,还放了几个小白瓷瓶,我拔开闻了闻,是伤药。
他倒细心,已经发现了,却不说。
我拿起那件衣服,去他的客房径直推开,里面果然已经没人了,只有窗户开着,我正想追赶,却想起自己也没有趁手的武器,我本来想去厨房拿把菜刀的,但厨房上了锁,于是我拍了掌柜的房门。
掌柜的看到我满脸不解,我道:“我知道你一定有防身的武器,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