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敬和花容也闻讯而来,还带了几个下人一起寻找韩茹。
眼看着就能把韩茹偷偷捞回去,偏在这节骨眼上,人没了。
韩敬又气又急,真想狠狠给韩茹一巴掌。
但很快,韩敬就再也气不起来了。只因有个小尼姑发现韩茹院子里的土壤被翻过,泥土中好似还有点点血色。
她的惊呼声吸引了所有人,大家都集中了过来。再之后没多久,韩茹的尸体被从土里挖出来了,花容当场晕了过去。
韩茹的样子不知有多惨,衣服还是单薄的寝衣,身体好些部位都裸露在外。死亡的颜色染着泥土的湿腥味,看着教人心惊胆战。
她的头发里也都是土,土块浸了血,结成了一粒粒红褐色的疙瘩,塞满了她乱蓬蓬的头发。
众人在一阵尖叫和胆寒中,却是都瞧见韩茹太阳穴的位置。那里有个很大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黑黑的一道血痕往下延伸,烙在惨白的脑侧皮肤上,平添狰狞之意。
最可怕的就当属韩茹那双眼睛!不知怎的竟是半睁的,里头一双眼白翻起,看得人鸡皮疙瘩丛生。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韩敬更是完全无法接受,僵成了木偶泥胎。
忽然,红绥犹如大梦惊醒般,狂猎的倒吸一口气。
她顾不得周遭尼姑还在此,颤抖着向韩敬呼道“老爷!是曹牧!是曹牧害了小姐!”
若是曹牧再聪明一些、再心狠一些,昨晚上就该在发现韩茹死亡后,再去找到红绥也杀了灭口。
可是曹牧没那么大的胆子,他被韩茹的死吓得脑中空白,能清理掉房中的痕迹并将韩茹掩埋,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
后面他只知道落荒而逃,犹如逃离地狱似的。却是等回到侯府后,才意识到红绥或许会将他供出来,此时为时已晚了。
韩敬本不知道曹牧是谁,直到花容醒了过来,韩敬才从她口中得知韩茹和曹牧曾经的奸情。
至于韩茹喊曹牧来水月庵这事,花容却是被从头到尾被瞒着的。
花容窝在韩敬怀里,哭得肝肠寸断“老爷,茹儿……我们的茹儿……这不是真的,老爷、老爷……”
花容哭得仿佛要死去,就像是一枝沾了雨的梨花枝被行人的匆匆步伐碾碎,柔弱揪心,无限凄婉。
养了那么大的女儿死了,花容的心也像是被剜了一大块下去。莫大的痛苦和悲伤绞在她心里,天昏地暗,她的眼泪停不下来。
她太过伤心,哭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韩敬抱着花容,心里同样难受无比。
他韩敬的人生怎就这般不顺?中年丢爵,负债累累,妾室庶女弃他而去,已经被送到尼姑庵里形同废黜的嫡女,竟又在他即将接她回来的前夕,遭遇不测。
而他的母亲,还在融乐堂里躺着。没人敢把韩茹之死告诉她,生怕一个不慎说漏嘴,便要再多一条人命。
韩敬无声的掉眼泪,连叹气都叹不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的滋味,想不到他也能尝到啊。
就在这一片低沉的哭声中,孟庭来到了韩家。
当下人和韩敬说,孟庭来访,韩敬还有些不能置信。他来做什么?
韩敬甚至本能的想,孟庭该不会是来拿着茹儿的死落井下石的吧!
自然,孟庭不是。
孟庭本就没想过要置韩茹于死地,如今韩茹死了,孟庭又何必做落井下石之事?
他见到了韩敬,也从韩敬脸上瞧见了罕见的悲痛和消沉。
丧女之痛对韩敬的打击太厉害,韩敬笑也笑不出来,麻木的给孟庭施了个礼,道“孟大人。”
孟庭开门见山“韩老爷可知道本官的来意?”
韩敬道“不知。”
孟庭面无表情,淡淡道“韩茹小姐的死已经传开了,是谁害死韩茹小姐,想必你心中有数。”
韩敬一怔,混沌沉痛的脑子里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抬头,目露疑惑看向孟庭。
孟庭直视韩敬道“汾阴侯府纵容下人杀死韩茹小姐,这笔账岂能不清算。韩老爷不妨想想,昔日曹家庄子上意外死亡的那个通房丫鬟,其家人闹到汾阴侯府,委实得到一笔不小的赔偿。”
韩敬只觉得心口一震,他吃惊的盯着孟庭“孟大人,您怎么知道是汾阴侯府的下人害了茹儿?”而且,孟庭提到曹家那通房丫鬟的家人去曹家要钱,这是什么意思?是让他也闹到汾阴侯府去要钱吗?
孟庭颀长身姿凝立,面不改色道“本官自然有知晓的办法,韩老爷不必奇怪。逝者已逝,无法挽回,但办丧事的钱怎么也得让汾阴侯府出。韩老爷也想多讨些钱吧。”
被戳破内心,韩敬不由面色一尬。
孟庭心中冷笑,果然韩敬就是韩敬。即便女儿的死让他伤心万分,还不忘了要捞赔偿金。
薄凉的令人不齿,但孟庭眼下却恰好要用到韩敬的薄凉。
淡定自怀中掏出一百两银票,孟庭将银票递到韩敬手里,道“还请韩老爷率众去汾阴侯府闹事,能闹多大就闹多大。闹来的赔偿和这一百两白银,都归韩家大房。闹得越大,韩老爷所能得到的钱也就越多。这个道理,想必韩老爷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