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旷回想过往使用的感受,边想边道:“竹管的笔较轻,与普通的笔最相近,但与钢管连接的地方容易开裂。木杆的话,手感会更好些。”
“至于写起来么……”他从一堆笔里选出两支:“这两支笔毫软硬适中,写起来最流畅。”
萧和胜接过其中一支笔端详,萧旷演示给他看如何拔开笔帽,在纸上书写。萧和胜试写几笔后问道:“笔管里面装了墨吧?”
“是的。”沈童点点头。
萧和胜更仔细地端详笔尖与笔杆。
沈童拿起另一支笔:“这支没有灌墨,萧伯伯尽管拆开来看好了。”
萧和胜让窦氏回屋取来他的工具,用一个空茶盘在下面接着,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一支笔,发现里面并不是如他最初所想那样,完全空心以用来灌墨,连接笔头的其实是根麦秆,麦秆中空,填着白色的芯子,像是棉絮。
接着萧和胜又拆了支用过的笔,麦秆内的棉絮吸饱了墨汁,顺着笔尖的毫毛就能不断渗出。
“萧伯伯,如今这笔写完后,只要拆开来,将笔芯重新吸饱墨汁就能继续书写。”
沈童道明来意:“我想把笔做得旁人轻易拆不开,硬要拆开就会坏,只能找专人替换。萧伯伯手艺巧夺天工,想来会有好法子的吧?”
后院里忽然响起鞭炮声,应是书岩与小妹他们玩起炮仗来了。窦氏不太放心地去往后院看他们。
萧和胜陷入了思索中,对后院的动静充耳不闻。
沈童便安静地等在一边。
萧旷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她的五官生得很精致,添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无一不是恰恰好。白皙细腻犹如上等瓷器的肌肤,衬得那对红唇格外润泽娇艳,就像春天初绽的花。
沈童偶一抬眸便撞上萧旷的视线。
他的眼神沉静,不笑的时候总带着一丝忧郁。
与她对视后他就移开了目光。
沈童也就移开了目光。
她能察觉,萧旷对她抱有好感,她也欣赏他,但他们家世差的太远……
明知是不可能的,就没必要投入太多感情。
显然他也很清楚这一点。
萧和胜沉吟了会儿后道:“法子倒是有,连接的地方不要用钢铁,要换铜制还能做得更轻巧些,内里加个暗锁,从外面看不到,扣上后只有从里面打开。”
“我就知道这事儿该来请教萧伯伯。萧伯伯一下子就有了解决法子。”沈童欣喜地道,“今日真是来对了!”
萧和胜笑着道:“没沈小姐说得这么厉害,这只是刚有个想法,真要把暗锁做得那么小,还得好好琢磨。”
“交给萧伯伯一定没问题的。”沈童又道,“我想请和永兴来制作这种笔,若是全力制作,一月能产出多少支?”
萧和胜却摇着头道:“这锁老头儿能替沈小姐做个样子出来,但大量做笔的话,还请沈小姐另找其他人家吧。”
沈童诧异:“为何不做呢?萧伯伯,我会付制笔的工钱的,要按着利润的比例提成也行。”
“和永兴是金银器作坊,不做笔。”
沈童劝说道:“萧伯伯又何必拘泥于做金银器还是笔呢?您若不放心,我可以把每月账目给您看……”
萧和胜语气坚决地道:“不是钱的事,笔我可以做个样子出来给你,分文不收。但和永兴只做金银器,不做其他器物。”
沈童无奈看向萧旷,他缓缓摇头。沈童便不再劝说,只对萧和胜道:“那就只能麻烦萧伯伯想想这暗锁要怎么做了。”
这事儿萧和胜倒是满口答应。
沈童便向萧旷父子告辞,准备回家了。吕氏去后院儿喊沈书岩与书琏。不一会儿就见这哥俩喜笑颜开地出来。
沈书琏奔至沈童身边,朝她伸出手,沈童牵住他软乎乎的小胖手,朝萧和胜与窦氏告辞。
萧旷在后相送。到了院里,沈童放慢步子,侧过头来轻声问他:“萧伯伯他……”
萧旷道:“我再劝劝他,不过……”
老爷子倔起来真不是一般的倔,要劝他还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连萧旷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说服他。
沈童便点点头:“有劳你了。”
萧旷又问她:“其实能做出一个暗锁的样子来就够了吧,你完全可以找别家的作坊仿照这样子制笔。”
沈童瞥他一眼,半开玩笑道:“就没见过像你们父子这样把送上门的钱往外推的。”
萧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想起椿树胡同那座宅子更觉心底有愧。
“比起另找陌生作坊,我还是更希望与信得过的人合作。”沈童朝他微微笑,“萧指挥,就全指望你啦!”
这笑容入眼,又听她言语殷切,萧旷心口也跟着发热,朝她点了点头:“我会尽力说服老爷子的。”
沈书琏一直乖乖地走在沈童身边,安静地等他们把正事儿说完,才摇了摇她的手:“姐姐,小妹姐姐邀我们元宵节一起去看灯呢!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