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旧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觉得很舒服、很放松,仿佛化作了蒲公英,在春天的空中到处飘荡着,却从不扎根。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好像灵魂找到身体,渐渐沉了下来,苏醒过来。
睁开双眼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痛……浑身上下的肌肉酸痛、肩膀和手腕上的伤口并不是刺痛,而是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里面撑着似的。
许月旧痛苦地轻哼一声,坐在她床边的人却睡得很浅,因此挣开了双眼。
“许小姐醒了?”她眼中闪过明显的惊喜,坐在床边轻轻笑着,“麻药劲过了,难受是很正常的,忍过今天就好了,尽量不要打止痛药,有后遗症的。”
这大概是许月旧见得解离最温柔柔软的时候了,好像身上一直压着的大石头被移开了似的,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她轻轻在许月旧的手指上拍了拍,依然还是带着微微凉意。
许月旧的手腕被纱布缠了起来,有点痒,她很像伸手去碰,但是又因为肌肉的疼痛几乎动弹不得。
“难受?”解离问她,声音中含着几分气声,柔得让人听了心都快酥了。
许月旧这才发现她已经把头发染回黑色了,乖巧地披在肩头,不施粉黛,上身是干净的衬衫,下身是黑色的短裤,整个宛如放暑假的高中生的装扮。
许月旧挑眉,心中有些疑虑,但是因为解离的阴晴不定,她不太敢表露出来,她很怕对方上一秒还对她客客气气,下一秒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我现在可以回答许小姐的问题了。”她有些局促地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衣角,“你不用害怕,我现在已经不会再变成那样了。”
她抿着双唇,轻叹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好呢?从我的病开始吧。”
解离做了几个深呼吸,显然有些挣扎。
“没事,不用急。”许月旧虽然心中等得有点急切,但是也不差这点时间,最重要的是稳住解离的情绪。
她其实已经看出来解离好像有什么心理疾病了,手上的手环可能是在监视她的脉搏,但凡她的脉搏超过了一个基准值,就会发出那种警报声。
许月旧回想起来,除了那天晚上,她每一次见到解离,对方的手腕上都会戴着这个手环,哪怕在游乐园的时候好像也是。
果然,许月旧猜得八九不离十。
“我在国外学习时被确诊了躁郁症。”解离不自觉地轻咬下唇,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因为我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我从来没有接受过治疗,而且我发现只要我在发病的时候,能够有别的东西吸引我的注意,那我就可以恢复正常。”
但显然并不是,许月旧想。她因为耽误了治疗,病得越来越重,手环所响起的警报声已经不足以让她冷静下来了。
“那天被带走后,a先生……就是我的私人医生,告诉我……如果不配合治疗,待梁兴回来后,我可能会伤害到他。”谈起梁兴,她的情绪好像有些趋近于不稳定,幸好她狠狠伸出手来掐了自己手腕内侧一下,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但是许月旧应该是不知道梁兴的……她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脸色,好像只是因为太过于沉浸,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许月旧便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解离正好抬眼去扫许月旧的表情,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话有问题。
“嗯……梁兴……”
许月旧明显发现对方的眼角一下子红了,但是却一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
解离又将许月旧从小说中看到的剧情大概讲了一遍,不过带了很多她个人的主观色彩,比如她觉得梁兴罪不至此,又忍不住句句提到她的继父。
其中解离实在忍不住溢出了几滴泪水,许月旧识趣地别过脸去,听到了她有些压抑难忍的哽咽。她知道,自己挖到了解离最深的那道伤疤,她内心有点不忍,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于是她选择思考解离的话,在她哽咽得实在是发不出声音的时候。
如果许月旧没有记错的话,梁兴被判了十五年。
虽然文中并没有写当时的年份,但是大概写了解离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而现在的解离看起来也就刚刚二十几岁的样子,就算是十四岁和二十岁,那也才过了六年罢了。
但是回想这段日子与解离对话的字里行间,还有对方急切的表现,都仿佛是梁兴转天就要出狱。
表现良好,减刑了?许月旧皱紧双眉,那会减这么多吗?
许月旧简直后悔前世没多看看法律相关的书籍,多给自己普普法,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纠结。
“梁兴的确犯了法。”她突然一擦眼泪,开口,“他坐牢没有问题。但是那个人在利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