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层地狱里厌兰倾还在周而复始的经历着冰火两重、撕裂复生,不同于往日的是,他不躲不藏,只硬生生的接下所有刑罚。
明明已经厌倦了这种苟活方式,他却依然没有选择心甘情愿的去死。
或者说,他还有执念未了,如今也在等一个救济之人。
从深渊回去的时候比较匆忙,他们都没有在各层地狱里停留,也就没在意这些妖魔鬼怪。
而此时,厌灼华和桃夭才算是第二次真正的驻足在十八层。
本来也是想直接走,无条件忽视里面的丑鬼便好了,但途经之时,桃夭突然想起了长谈的用心良苦——他对天降说自己去往冥界是为了制服一个名为厌兰倾的恶鬼的。
几乎是转瞬之间,他的脚步便停下了,再一次细细打量起了这个人。
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像是会突然发疯和长谈打架的模样,桃夭蹙眉,心下不解。
“怎么了?”厌灼华侧头问他。
“啊?”桃夭回神,忙说道:“没有。我就是想看他什么时候能自己去死别膈应人。”
厌灼华问:“为何会这么说?”
“哦,我这不是回家了嘛,”以之前的经验来看,厌灼华明显不喜妄初,不能说实话。桃夭撇嘴,颇为情真意切的睁眼编故事:“我爹问我去了哪里,谎话说多了总会被揭穿的。得知我来了这里,他抬手就要揍我,情急之下我就说我是来这里清理恶鬼。”说着他无甚感情的指了下厌兰倾,“就他。还挺符合恶鬼形象的对吧。”
不用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厌灼华也见识过厌兰倾的癫狂作为,闻言只是淡漠的点了点头。
“不过放心,”桃夭眼睛弯起来,邀功:“他并不知晓我们去了深渊。”
厌灼华目光柔和,道:“无妨。”
当真无妨,知道了又如何,他们只是去把神没剑的残体镇压在深渊,是做好事,并非把它放出来祸害人间。
被天君知晓?这可是想要了他命的东西,怎么可能无妨!
“那不行。”桃夭煞有介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谨慎为妙。”
有道理。厌灼华又点了点头,不言声了。
而直到这时,眼睛里死灰、火星各掺一半的厌兰倾似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动静,从甘愿受刑罚的状态中抬起头来,轻声道:“你们来了。”
自己的任务是清了他,想到长谈与他交手脸上被划了一道伤口,桃夭脸色渐冷,闻言上前一步,把厌灼华牢牢护在身后,漫不经心道:“来了。怎么?还是想着出去?”
厌兰倾不答。此时他整个身体都还被冰封顶在半空,静默片刻,他伸手把尖锐敲断,带着小腹处被刺穿的窟窿步步向二人走来。
两重天外仍旧有屏障加持,他感觉到便不再动了。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他道:“你们还要去深渊么?”
“你觉得呢?”桃夭毫不客气道。
虽然没回忆过往,也没有记起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自相认了后,桃夭已经不询问便自然而然的握住人的手腕了。短短的时间里内,他几乎就没怎么把人松开过。
就如现在,把人护在身后之时,大抵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实行保护,他又把人的手腕握在手里了。
厌灼华也一直由着他。
挨得有些近,不知为何,厌兰倾的神色忽而便阴鹜了,良久,他嘶哑着声音说:“我等你们回来。”
“将巧。”桃夭挑眉:“你是要等的。我送你一程。”
言罢,还有正事要处理,他拉着厌灼华就继续往下了。
后背的视线赤|裸且毫不避讳,但二人并不在意,不多时便把那身影远远的甩落。
……
路上只余他们两个的气息,桃夭便又紧张了,实则从说明自己是谁之后他一直都很紧张。
因为还有问题没说清楚呢,这时他便在心下风驰电擎的想一会儿灼华问到了他要怎么回答。
比如,这些年他在哪里生活?难不成要说天神界?
前段日子他还跟厌灼华因为妄初和丑八怪谁厉害而拌过嘴呢,这要是说了自己便是南征将神,灼华会不会连月亮哥哥都不想要了?
转瞬之间,桃夭眉眼垂落,整个人都在发愁。
只是不等他想好,厌灼华便率先出声了。
“阿夭。”他语调平缓道。
“嗯?……嗯。”思绪乱飞,桃夭不想该怎么办了,只侧头看着他深陷其中似的道:“你说,我听着呢。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话刚脱口说出他就想抽自己嘴巴,逻辑清楚的前因后果还没想清楚,能答什么?!
但幸而,问题并非是这些年如何生活,又或生活在哪里。
厌灼华点头,轻笑道:“你是桃花妖?”
桃夭:“……”
说自己是桃花妖还是他们两个在冰极、互相猜出对方都不是人时,桃夭随口瞎编的。
原先他还以为自己是妄初的身份会先行暴露,如此对方也便自然而然知道他不是妖,没想到竟是这样被揭穿了。
“不是。”桃夭道。
果然,厌灼华像没听到这句,自顾自道:“月亮哥哥不是仙上么?”
桃夭:“……”
这是桃夭知道自己是方醒初以来,厌灼华第一次明确的在他耳边喊月亮哥哥,不是介绍名讳,也不是单纯的月亮二字,而是特有的月亮哥哥。
耳软骨像被附了一层柔软异常的东西,刮的桃夭耳根子痒。
还不待他忍住没抬手揉耳朵,耳垂倒是比主人的心诚实许多,转眼间便染上了一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