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是有多能睡啊?”桃夭坐在凳子上双手托脸,满面愁容的看着床上一脸安详的小索。
他在心下算了算都震惊了:“这第七日了吧?”
继第一次厌灼华突然回家十天半月没回来,眼下是第二次,他爱人又消失了。
他七天前刚做好思骨笛便迫不及待的下了九重天,带着满腔欢喜想第一时间见到厌灼华,谁知打开房门又是空空无也。
失望不开心的回了自己房间后,床上倒是多了条半大的影子——小索。
还不待他重新拾起开心情绪、高兴厌灼华在他不在时是住在自己客房的,兴冲冲去喊闺女醒来却始终叫不醒,他的思绪才彻底慢慢冷静下来。
与厌灼华相赠的红白参半思骨笛一起,桃夭用右手无名指指骨做的思骨笛此时也安安静静的挂在他腰间。
那支思骨笛通体雪白,似沾染不上世间的任何一丝灰尘,同样雪白的穗子缀在它的尾部,一眼望去直教人心生宁静与向往。
犹如天地间真正这般干净的颜色已经所剩无几了,所以也便显得他更加珍贵。
桃夭低头去摸自己制成的思骨笛,由于这次他担当的角色是制成者,因此在这个过程中他更能感受到自己对厌灼华的所有爱慕。
思骨花花瓣有四中人之情绪,分别是最基本最直观也是最不可磨灭的喜怒哀惧,当用它做定情信物时,自己的感情感知都是如数传达过去的。
制成之时,桃夭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思骨笛代表着什么。
——思你往生,念你来世。
总的来说也不过只是短短的八字之言,但此种想法从雪白思骨笛成型当刻便牢牢的刻在了桃夭心底。
思念如狂的感情就要破胸而出,最后还是得安安分分的躲在封闭角落,并非是不想给了,而是此时客栈里根本就没厌灼华这个人啊!
桃夭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睡成猪的小索,实在是忍无可忍,上前拍了下她的脑门儿:“醒醒!告诉我你爹在哪儿你再死!”
后者自岿然不动,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这七日里不是没意识到小索的情况不对,桃夭是天神,却不是大夫,现在只有个嗜睡成死的状况,他也不好乱下结论。
但毕竟是继女,不管不问不可能,桃夭给小索请了几个大夫,答案无一例外——她只是睡着了。
而在此之前,小二说,在出山公子回来前,入世公子就已经不在客栈里有些时日了,具体几天他也没在意。
只是小索那么个活人躺在床上一睡不醒,小二自己也怕,加上几年来都相当熟识了,不用掌柜吩咐,他就擅作主张给小索寻了大夫过来。
结果如何也是可想而知。
见真的没什么大碍,确定人不会无缘无故死了,此事便也暂且搁置。
一搁置不好,厌灼华最少也要不见了半月!只多不少!
竟是比上次更过分,连续两次不说自己去作何就算了,最起码上次回家还会让小索去温柔乡,这次倒好,不但没说自己去了哪儿,更是直接连闺女都不要了!
桃夭‘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心里起了好大的烦躁,多日来不见厌灼华还不知他身在何处的想法让他心情越发不好。
想到最后,他都开始想厌灼华是不是碰到了哪个野男人。
要真是如此,那他就剁了野男人的四肢以及第三条腿,再把厌灼华用锁链锁起来!
把他别裤腰带上,以后去哪儿都带着,再也不放他一个人了。
剁人锁人倒是大可不必。可有一说一,因果虽不对,但被他思之如狂的心上人此时确实是在和野男人在一起,这点也不算冤枉了他。
厌灼华随着任不战去了他们暂时入住的地方,是个破破烂烂的小客栈,乱世之下有个能睡觉的地方不易,所以这里的摆置也只是勉强说的过去。
“公子眼睛能看见?”任不战好奇的看了眼厌灼华,问道。
几人回到客栈后,任不战他们先去洗漱了番,厌灼华也将眼上的白布撤去了。
本以为他是有眼疾,又或者发生过什么意外,这才会有白布蒙目,刚遇见时任不战虽然好奇,但也不好直接过问别人私事。
没想到此时底下那双桃花眼裸|露出来,眼睫轻颤眼皮轻掀,随即目光便毫不掩饰的落到了身旁二位身上。
他眼里的情绪跟他这个人周身所散发出的气质差不多,都显得有些清冷,但里面亮着的光又似能灼人眼,一时之间很是抓人眼球。
“可以视物。”厌灼华随着主人的手势落座于桌边,随口解释:“就是见不了血。”
由此任不战当即了然,他喜笑颜开唉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所以一路上也没敢问。”
厌灼华轻笑摇头,没再回应。
乱世里的人也是要按时吃饭的。跟外面差不多,到了饭点时,会有人将饭菜送到他们的客房。
任不战是仙上,想必妻子也定不是凡人,对于进食并不是那么需要,不过他们此时并不了解厌灼华是哪界的人,遵循不能让客人饿肚子的道理,桌上不一会儿便被上了几道菜。
说是几道也是好听的说法,现在逃亡的人能填饱肚子都是不易,对食物没什么过多要求。
所以到底有多简单可想而知。
任不战他们像是习惯了,动起筷子来毫无二话。只有厌灼华这个客人、期间一次筷子没动过,他只是偶尔给自己斟茶,除外便再无动作了。
知道他可能是吃不惯,任不战也并不过问。
可在他们进食时,消停了一路始终没敢太过注意方越寒的厌灼华现下却是时不时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当然,是在任不战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不然本来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陌生人,定会被当做觊觎他妻子的浪荡登徒子,这罪名可不能随便担。
况且,觊觎这个词,如果放在这人或许是他母亲身上,那更是大不敬。
厌寒氏常年一袭白裙,黑色面具遮脸,就如厌灼华每每和南征将神打架时一成不变地装扮一样,她的行头也从未变过。
七万多年来,他始终尊重的喊着厌寒氏一声母亲,可就是这个是自己娘的女人,他都没有见过一面。
方越寒面容带着一股寻常女人所没有的英气,但稍微忽略这股英气,她的气质与周身都是相当温柔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一抬一敛都像是会说话,她毫不遮掩眼里的情绪,对任不战笑时,对任不战无奈时,对任不战假生气时,都是一眼就能教人看出来。
可厌寒氏不一样。厌寒氏除了偶尔动怒,瞳孔深处就会被淬上冰层,探入冰层之后再往里看,就是怨毒和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