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不战说他儿子叫方醒初,方越寒和无名对话时还说过神没剑将所谓“小少主”的耳朵给割了。虽说知晓这些是在以假乱真的天地里,很多东西都做不得真,但巧合过多确实有蹊跷。
而且也是由此桃夭他们才知道了,任不战还并未死去,而且此时正在八十八层地狱里受尽折磨。
厌灼华受了那么重的伤,一时半会儿定是回不来,桃夭绞尽脑汁的去想那种症状属于什么术法,寻了半天未曾寻到,他焦躁难忍,迫切的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而后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又想到了任不战这个世间恶人。
他在禁|书阁里几乎将书都从书架上翻到了地上,动静大到无法忽视,平日里需要躲躲藏藏才会进到这里,此时他却像是什么都不怕了,誓要让这里被他搅得天翻地覆才甘心。
“将神,南征将神,”常年守在门口的守卫听闻动静跑进来,看到地面一团乱时眼前一黑,牢牢跟上桃夭却又不敢跟太紧,只好打算用喊的来唤清他的神识:“您别翻了,这里就这么多记载没有更多了,您到底在找什么啊,被天君知道您可是要挨罚的。妄初上神。”
桃夭充耳不闻。将目所能及的所有书架都祸害一遍之后,他眼眶染血的侧头看着守卫,问:“冥府里关于八十八层地狱记载的,为何没有?”
守卫莫名其妙苦口婆心:“将神,十八层地狱都无人想去了,更何况是您说的那般地方。那里定是没人的,没人记什么啊?”
没人,所以没记。桃夭停止动作,当真不再翻了——尽管他知道那里此时是有一个任不战的。
守卫看他终于愿意老实了,立马趁热打铁:“那您现在……是回不败方阁吗?”
对方连一点走的意思都没表现出,但有些话就是要先发制人。好让这个狂傲的不败战神明白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欢迎他——比如禁|书阁。
如若被天降知道他又不受管教来了这里,那桃夭只会挨一顿说,顶多就是脑袋挨一巴掌,可他这个守卫不一样,定是要被狠狠的降罪。
桃夭懂他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想快点儿赶他走。可战神没动,而且还抿唇在想事情,守卫要急死了,张嘴正欲在说,对面的人便重新开了口。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记载。一个人常年不能进食,一旦吃了便要全身腐烂,血流不止……”每说一个字,厌灼华像被浸在过血池里的身影就会越清晰一分,桃夭话音轻微发颤,快速的跳过描述,单刀直入问:“如若见过,这是何种功法?”
他问的情真意切且严肃异常,而且此时的桃夭眼白里都是充血的,守卫懵了,又怕被殃及池鱼般后退了一步——尽管眼下的桃夭并没有表现出想打人的意思。
“将神……”守卫也正经回:“平日里如若没有天君命令,是无人敢来此地的。我没看过这里的任何一本书。”
由此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没看过这里的书,自然也就不知道什么术法不术法的。
桃夭敛了双眸,说:“确实,问你做什么,多此一举。”言罢他丢弃掉这里所有的线索,踩着满地的书走了,走之前还甚是敢做敢当道:“你去知会天君吧。我不会让他罚你。”
守卫哪敢,闻听此言只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识相的说:“恭送将神。”
但他不告状,也总有人会赌到门口来。
抬脚跨出禁|书阁,桃夭看到长谈抱着狐狸站在门外的身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要直接往不败方阁走。
知道他还在生自己去刺杀他道侣的事情,长谈不敢说他不敬,只任劳任怨的跟上去,无奈:“妄初。”
桃夭并不想给他掰扯,闻言无比淡漠的应:“说。”
这副语气倒是当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天族太子了。长谈蹙眉,问他:“还在生气?”
闻言桃夭脚下动作微顿,他侧头无甚感情的打量了一眼长谈。紧接着下一瞬雪白身影猛动,“铮——”地一声轻响,利剑出鞘,桃夭手执不绝直冲长谈胸前而去。
他没想动长谈,可他的剑尖直指的是千杯!
察觉动静的长谈脸色霎变,他以最快的速度朝后退去,剑尖却还是擦着已经傻了的千杯头顶而过,剑气带起的劲风让狐狸皮毛不住抖动。点到即止,桃夭似乎也只是虚晃一招罢了,在对方彻底动了真气之前立马收了手。
躲剑的幅度过大,长谈莫名显得狼狈,让他看起来似乎对于方才的情势无论进与退,他都明显不是对手似的。
突如其来的冒犯犯了威严,长谈怒了,他一拂衣袖,斥道:“妄初!你做什么?!”
不绝入鞘,桃夭不为所动:“千杯不是你道侣,只是你宠物罢了,你生什么气?因为我方才想伤他?”
一番话极其放肆,但长谈准备的长篇大论怒火却突然被浇息了,他怔愣在原地,眉头紧紧蹙着,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明不是自己的意思,桃夭应当也知道,可就是因为自己执行了命令,长谈心下却突然有一种感觉。
他要与桃夭有隔阂了。
这绝不是长谈想要看见的,他怀抱一松,将还没从方才情景中回过神来的小狐狸放开,让他自己去别的地方。
“妄初,”长谈由衷道:“我不会真的杀他。”一句怕力度不够,他又补充:“我不会动你身边之人。”
这句还算中听,桃夭也愿意去信。相信的理由说不出来,兴许就是他们有认识且相处八万年的基础吧。
现在桃夭不愿去想天降下达这个命令是为何,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将气都牵扯到长谈身上。
“谢了。”桃夭道。言罢又目不斜视的往不败方阁走。
这次长谈终于发觉对方有哪里不对劲了。往日里桃夭要是与他生气,并不会像方才一样一言不发就跟他动剑,且剑尖真的是直指人要害去的!他顶多就是强行冷着脸,就算想动手也会提前告知,然后在与其堂堂正正的打一场——把人打服。
对方是天族太子也不例外,他照样敢教训。时至今日他没打得过长谈的原因没有其他,只是因为天族太子身份高贵,得敬重,加之他年龄又比桃夭小,得让着。
方才不绝的那一剑直接把敬重和相让都劈没了,长谈自然不适应。
而让堂堂天神变成这样的,应当也就只有一个人了。长谈连忙追上去,关心道:“你脸色怎这般难看?你们吵架了?”
“没有。”桃夭应道。其余不想多说。
“那你是怎么了?”长谈不解,仍旧问。
桃夭抿唇,不再吭声。两个人就这样我走你追的走了一段路,转眼就走到了不败方阁,桃夭在门口站定,华贵的天族太子却还不走。
让人全身腐烂疼痛难忍……桃夭咬牙甩掉厌灼华临走之前的模样,忍住了询问长谈这是种什么术法的念头,毕竟他也不一定知道。况且问多了问急了难免还不好解释。
可没事做了,桃夭心下又染上了一分狂躁,他翻不了书搅和不了禁|书阁目前还见不到心上人,只能发狠似的磨牙,将后槽牙都磨疼了。
“长谈。”忽而,他轻声道。
长谈时刻注意着他呢,闻言立马应他:“你说。到底怎么了?你这副模样明显不太正常。”
桃夭扭过头来,看着他,不知道对不对,又或该不该,但他还是说了。
他说:“我要和……无亡界主过完这漫长的岁年。”
他不是在解释我心上人“可能”是无亡界主,也不是在表达我“想要”和谁过完这天神的生世,而是用告知般的语气在说我和无亡界主谈情说爱了,并且一定要走过这冗长岁月。
但他表达能力兴许有问题,加上他此时本来就是“神志不清”的,长谈没听出来他话中意思,只表情一懵,震惊了:“什么?”
疑问完又观察桃夭神色,后者面无表情,所以他又自然而然的以为桃夭在跟他说冷笑话,疑问句当即又变成了了然的一个音节:“哦。”
“……”
除去此时桃夭因为见不到厌灼华而生不如死的神情,他几乎是同情的看了一眼长谈。
天族太子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桃夭怜悯的将头转过来了,抬脚继续往不败方阁走,不再说话。
回到寝殿,长谈亲眼看着桃夭拿了几本书,就又下了九重天。
没看错,未来储君看的清清楚楚,南征将神拿走了五本龙阳话本,且都是之前无亡界主“送”的。
——妄初小情人。
——柔软娇妻南征将神。
——正不胜邪。
——自古以来天神在下。
以及——妄初作为身下人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