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谈:“……”
南征将神是真的不对劲,他此时可能没脑子,竟然如此平静的将自己在下面的话本拿走了,看样子还完全没有最初时的气愤。
这厢长谈如何都想不通桃夭中了什么邪,那厢桃夭也已经又到了桃林院阁中。回九重天的这段时日,没有几月也有一月了,桃夭坐在廊坊下的台阶上,剩下的日子便静静的等人回来。
厌灼华没回来之前,他哪里也不打算去,就在这里待着,而且他有直觉,厌灼华再来凡世一定不会先回客栈,定会来这里。
心上人说过,他要在回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他。
如他所愿,一月之后,桃林院阁外果真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厌灼华回来了。
桃夭等到了人,厌灼华回来后也第一眼看到了他。
幻鞭抽在人身上疼痛难忍,没有十天半月根本就消不了疼。
小索身上仅有五道,还恢复了十几日才彻底消除。
厌灼华身上足有上百道,有的伤口还是几鞭叠加,看起来更为触目惊心,加上他本来就因食了人间的东西而得了惨痛的教训。这次的伤,他足足修养了两月有余。
期间他未曾再出无亡界一步,自然也再没见过桃夭。
直到第三个月临近,内里皮肉的伤都已痊愈,厌灼华才让小索收拾东西,要去凡世了。
正如桃夭非要在桃林院阁等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厌灼华回来后确实是没去客栈,直接便来了这里。因为他也有直觉,他觉得桃夭一定会来这里等他。
毕竟他们都已经开始彻底怀疑彼此身份了,不做点儿什么才是说不过去。
可厌灼华本以为只是两个多月光景而已,又不是真的不见誓死不再往来,但等真到了桃林院阁,在看到桃夭的样子时,他还是转瞬立在原地,不能言语了。
就连要知道重来凡世的小索嘀嘀咕咕说着“看公子夫人以后还敢不敢这般那般”,见了他所有话也一下子都被咽回了肚子里,下意识噤了声。
只见桃夭此时一个人坐在小院的廊坊下,眼眶有些凹陷,能被瞧见的眼白血红一片,几乎都是血丝,眼底下还有不可忽视地乌青,看起来实在脆弱。
跟一个修饰很漂亮、此时却落满了灰尘的瓷器一样,一碰即碎。
眼前映入了一成不变的月白,混合着血丝的情况下,桃夭的眼睛又迅速的红了个通透,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站起来时还踉跄了一下。
两个人一个站在廊坊下,一个还没迈进桃林院阁,就这样遥遥相望,谁也不认识谁了一样。
“殿君,”小索真的被桃夭这副样子惊到了,她在身后惊疑着声音小声问道:“公子夫人……他怎么了?”
回忆这其中种种,半晌,厌灼华才摇了摇头,些许自责的轻声答:“我让他难受了吧。”
厌灼华看的心里发闷,回过神来之后不再耽搁,他怜惜的上前,没有率先言语,只极其自然无事人一样的碰到了桃夭的手。
小索这时才知道自己跟来是个极大的错误,当即大眼睛一闭,慌乱的变回原形飞走了,一丝动静都没发出,却大有一番再也不回来了的架势。
手上又被附上清凉熟悉的温度,桃夭低头去看,他嘴巴微颤,片刻后终于像是忍不住了似的,已经红了通透的眼眶、眼眸,以及眼睛周围的皮肤突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红了几个度,他身体轻微的抖着,隐忍的眼里迅速布满了泪水。
几个月了,这次的手如愿以偿地碰到了人,桃夭再也受不住,突然大力的将厌灼华拥入怀中,大有一副此生不死不放手的架势。
那拥抱滚烫极了,却并不会将人烫伤,也不会让人望而生畏,只愿能靠的再近点为好。
他们在一起后,平日里也会腻歪的搂搂抱抱,可从没有哪一个拥抱是这般紧到似能让人感到窒息的。厌灼华心里泛疼,他嘴巴微动,看起来是要说话,却被桃夭抢先一步。
桃夭抱着他,声音发颤:“你第一眼见到我了。”他的声音很是沙哑,跟厌灼华被伤到咽喉时差不多了,可他还是一字一句喊他:“灼华。”
这个名字让他有安全感,只有喊出来了,才能证明这个人此时是在的。
厌灼华知他想法,回抱人的力度跟着紧了一分,他微启唇,哄人似的,有力道:“嗯。”
“……”
“是不是很疼?”这几个月,桃夭辗转反侧,厌灼华走时的样子太令他心慌了,这辈子大概都忘不掉。想起那一刻他离失去厌灼华只有一步之遥,桃夭便疼得连呼吸都不敢。
唯恐再多想一次,便要成为真正的想了。
可闻此询问,厌灼华却是没那么大的反应,他安抚性的答:“还好。”
淡然的模样就像将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但桃夭是真的害怕。他牢牢牵着人的手令其十指相扣,身体前倾就这样将头靠在了人的锁骨上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紧握的两只手。
“我以为……”盯了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说:“以为你说要第一眼见到我是唬我,你走了便是不想回来不想再见我了。”桃夭呼吸都在发颤,听起来泛着让人想哄的委屈:“这数月,我都不敢出桃林院阁,不吃饭不睡觉,无论做什么都不敢走开,就怕你回来了见不到我……”
这些诉说的委屈是明目张胆地剥开痛楚,就是想让人心生愧疚。何况一个身为南征将神的人,征战沙场时哪种伤没受过,也没见得有多难以忍受。
果然,桃夭还在说:“灼华……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学做菜了,你不能吃那我便不学。”许是进食之后的一幕幕还现在眼前,桃夭痛苦的闭了闭眼,他声音抖的不像话,握着人的手也紧了一个度:“那我也罚自己受苦了,虽然定不及你一成,可……你别走。我好不容易……才追到的,我喜欢你喜欢得、命都可以不要。”
“胡说什么?”本来只是静静的听他说,可最后一句实属大逆不道,厌灼华眉头微蹙,轻斥:“相伴的人罢了,换谁都可以。”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句谁都知晓的道理,又不难理解。谁知话音刚落,桃夭本抱着人的手便猛地改变方向攥住了面前人的衣襟,指节泛白。
他并未抬头,此时依旧还是方才的姿势,只是十指相扣的手却因为力度而跟着泛了青。
其实不疼,但这人明显不在理智之上,厌灼华动了动手腕,诱哄:“松点力道。”
“……”随着话音力道松了,桃夭也跟着缓慢的抬起了头。他眼白处还有血丝,认真盯着人的时候,显得深情又执拗:“你想换么?”
从对方瞳孔里清楚的看着自己的相貌——确是好看的。可厌灼华只心想,里面这个人身世肮脏一无是处,今生有如此一人陪着便是前生积德,他也心喜的不得了,怎么舍得换呢。
可还不等嘴巴微张说不想,桃夭便眼神一变,徒然扯过他,堪称凶狠的吻了上去。
二人神量差不多,真的唇齿交缠、密不可分时,其中一人只需用力便能把人推开。可厌灼华没有,几乎是嘴唇上一软的瞬间,他便顺从的张开了嘴,以便能更好的迎接这份炽烈。
就连最后桃夭没控制住狠咬了他一口,把他的嘴角咬破了,二人嘴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他也只是微蹙眉头,没挣扎,任着人肆意索取。
“唔……”
良久,桃夭微喘着松开人,他抬手抹去厌灼华唇边的一抹红,道:“你可以试试。”
厌灼华抿唇,似是要把方才的温度留住,他没应这句威胁。
可大抵是这份执拗才是他心里最深处的写照,当即眼底便有一份不易察觉地笑意泄露了出来。
桃夭未察觉,没得到回应,他又恶狠狠地说:“你去换吧!你换一个我杀一个,杀过的定要曝尸荒野,受野兽啃食而面目全非,然后再光明正大地把尸体摔在你面前,让你好好看他的惨状!我还要……”
“我不想。”
“……”
还在凶恶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几个月未曾进食休息,又心有牵挂,这时桃夭脸上都没什么血色。耳边突然闯进这句话时,他都还觉得是自己太累听错了。
直到厌灼华抬手拿过他身后的一缕长发来把玩,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不敢直视人眼睛再次道:“我不想换。”
他才从人间升入九重天,再也不愿下来了。
话落,回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桃夭没血色的脸上竟飘了抹红,他像是得到了心上人的认可,继而又上前珍而重之地凑上去亲了下厌灼华被自己咬破的唇角。
厌灼华看着他,前方并非坦途,山海却皆可平。
作者有话要说: 唉,别亲了,都快被扒光掉马了,“你不行”“你找压”很好看吗?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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