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未亮的时候,纳兰夜灼悄么声息的走了。
待等了一夜等的嘴角都快冒泡的赵念之看到纳兰夜灼时,差点儿呼吸都要惊喜停了。
——这东宫里现在除了刚来的赵念之,几乎没有人再将太子殿下会丢当回事了。
“我的老天爷,”赵念之碎碎念的迎了上来:“你去哪儿了啊,晚间纳兰伯伯还问我你是不是又出宫了,我除了实话实说还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天虽然还没怎么亮,但也已经露出了一层鱼肚白,既然赵念之都等到现在了,那便是一夜未睡。
纳兰夜灼还挺过意不去的:“你没事儿等我干什么。赶明儿要是被人传我怠慢了你被我父皇听了去,他再如何放养我、我都得挨一顿罚。”
白天看到庙宇碎了,纳兰夜灼当场的脸色就下来了,还老说些什么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话,一看就不对劲,之后他就跑了。
好不容易建起的庙完好无损几天说没就没了——且这庙还是南征将神的。常人看了肯定有些受不住,他跑了后,赵念之想着冷静冷静也好,反正庙建不起来,这个认知必须要早认识到。
总之都要伤心一场,还不如早早的伤心完了。谁成想人走了就真的走了,又是连晚上都不回来。
有时候赵念之都替纳兰倾操心的慌。
以前放养就算了,他以为待纳兰夜灼大一些纳兰倾会有所收敛,毕竟举国上下就这么一位太子殿下。谁能想收敛没有,纳兰倾反倒更过分、更放心了。
可赵念之这次来了两天,真的要被纳兰夜灼搞出病了。
“纳兰夜灼你竟然这样说话,敢情是我错了?”赵念之真有点痛心疾首:“你身为太子成天夜不归宿,纳兰伯伯不管你,你就真的不当回事是吧?我说你两句似乎还多了?”
纳兰夜灼回来的一路上都有些神不守舍,本来他都没太留意赵念之说了什么,但对方语气里的生气他听出来了。
“莫须有的事,”他立马回神,说:“念之兄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方才就是看你等了我那么长时间跟你开玩笑呢。”
“我就是自小这样习惯了,这你也知道,”纳兰夜灼颇为努力的解释一通:“可能近两年我们处的时间有些少,你还没习惯我父皇到底对我有多放心。”
他说话的空挡赵念之已经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见他一切都好,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再心安理得的听他说了这么一番,赵念之还挺受用的,当时脸色就缓和了。
他说:“年岁增长了,做什么都不太能随心所欲了,近两年见面的时间确实是少了点,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跟我生疏。”
纳兰夜灼一本正经地:“我没有啊。”
赵念之撇嘴:“你白天里还凶我不让我喊你灼儿。”
“……”
纳兰夜灼小声嘟囔:“我凶你不让你这样喊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之前也没见你如何。”
不过现在这些话还是不那么直白为好,如果以后他再这样称呼,骂他的时间多的是呢。他道:“那我不是道过歉了吗。”
也确实,人家堂堂太子殿下都说了对不起了,还有什么可挑的,再说下去就有些故意找事了。赵念之虽然对这些话不是很满意,但也勉强算接受。
见他好了不少,纳兰夜灼立马不加掩饰的打个哈欠,淡定补刀:“我就是想着你可能会等我,所以天没亮就回来了。都没睡好,困着呢。”
这话不假,从他刚踏进东宫的时候,赵念之就将他上上下下全看了一个遍,他身上什么异样都没有,就是眼睛看起来有些发红。
赵念之还当是怎么了,此时听到这个回答,他脑子一懵,问:“真的假的?”
纳兰夜灼淡然:“真的啊。”
果然,赵念之方才还仅剩的一点不顺都被捋顺了,他说了句“那你再睡会儿,天亮了纳兰伯伯问起我会说的!”言罢便走了,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纳兰夜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忍住“啧”了一声,心里没有一点负罪感。他是因为怕赵念之等才回来的吗?当然不是。
如此想着真相他还想到了桃林院阁里的桃夭,以及自己晚上没过脑子的一句“把你拿回去做太子妃。”
话音落地的瞬间,桃林院阁就安静了,落针可闻。夜晚的时候,桃夭眼睛里似乎也映上了一地桃花,有好看的颜色。
不等人张嘴回答,率先回神的是纳兰夜灼,他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夜色下的脸似乎都是发烫的。
他局促不安地解释着自己就是脑子一抽,没有其他意思,说完还不等人一句回应,便匆匆扔下一句“我先去睡了。”就轻车熟路的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反正他上次就已经在这里住过一次了。
话说的太过突兀,说话本人只有十三四岁,闹着玩儿一样,听着的人十六七岁的样子,应该已经懂些暧暧昧昧的东西了,怪羞人的。可当时纳兰夜灼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真的就是脑子出了问题,想都没想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话刚脱口的时候他还觉得挺自然的,就本心里觉得该是如此。
如此待到半夜纳兰夜灼是真的睡不下去了,察觉天亮应该也快了,他蹑手蹑脚的出了桃林院阁,跑的比兔子还快。
纳兰夜灼躺到床上想到这里,脸又诡异的热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走的悄无声息,其实桃夭在他什么时候打开的门都知道,就是忍住没有出声。
天快亮了是真,但总归是没亮,他自己一个人回去,桃夭不放心,所以便特别自然的将千杯弄醒,让他在身后护送纳兰夜灼回皇宫了。
天边的鱼肚白更有实体了些,外面传来了阵故意走很大声的脚步,桃夭拉开门从房间里出来,问:“送到了?”
千杯冷笑:“将神亲自吩咐的,敢不送到吗?”
“嗯,”桃夭应:“暂且不割你尾巴了。”
千杯:“……”
与此同时,桃夭想了半夜终于想通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愣住了,他心下还挺新奇的想,啧,今生厌灼华又是个天生弯的。
看,这人就该是自己的——不管他是看上了自己的脸还是什么,反正话是他说的。
在以前便是一言九鼎的南征将神面前,话出口了便没有反悔的道理。他也不会给这样的机会。
对纳兰夜灼能说这样的话,千杯还是挺好奇的:“界主天生就是弯的啊?”
“嗯,”桃夭冲他挑眉:“应该也不是吧。”
千杯没明白他说话就说话,挑什么眉毛,怪不讨喜的:“嗯?”
桃夭笑了:“就是喜欢我。仅此而已。”
千杯:“……”
没多远,但也不是很近的纳兰夜灼刚躺床上没多久便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啊秋!”他仰躺着揉鼻子,嘟囔:“又不冷,也没着凉啊。”
兴许晚上真的是脑子比较乱,都没睡上觉,这时候回来了,纳兰夜灼不用一直想着桃夭就在隔壁,神经也不用总是绷着,困意顿时就上来了。
天快亮了跟他没关系,反正他不起,纳兰倾问起来有赵念之顶着,纳兰夜灼几乎都没多纠结便闭上眼睛心安理得的睡过去了。
梦里他看到美人——就是成年后的自己,和一个长得怪仙气的人一起喝茶,美人一身的疏离淡然,就跟世间所有事他都不是很关心似的。可再细看,纳兰夜灼发现他看着身边人的眼神特别有意味。
就……很温柔旖旎。
旁边人老是一副笑模样,眉目眼角都是欢喜,眼睛还特别露骨的盯着美人,错眼不眨。要不是纳兰夜灼能看出来他眼里的是情意,他指不定得认为这眼神是变态。
虽说是做梦,但纳兰夜灼没觉得自己是在做白日梦,还在旁边看的怪有意境的。
不知道美人名字叫什么,但纳兰夜灼好歹跟他见过、也相处过几年,他一直都觉得美人这个人挺凉薄的,不知道具体处起来什么样子,反正看着是这样没错,那嘴巴看起来都挺薄挺凉的。
但亲起来应该会挺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