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厌灼华没有回来,赵念之下朝后没有看到人,直到晚上他才意识到这个人好像是不会回来了。
问了所有把守城门之人,都说未见过厌灼华出城,赵念之虽然不信,但却也不相信他真的会致自己的昔日子民于不顾,等到派人不假思索的找到了后半夜,他才突然想到厌灼华可能是回桃林院阁了。
毕竟说不限制他任何自由的话还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若是在人丢了一时半会儿就大费周章的找,未免太没有诚意。
但桃林院阁早就不知在何时成了赵念之心里的一根刺,他提起一次便想发疯一次。
那个厌灼华和曾经的太子妃一起遇见、一起生活的地方。
本来这个地方应当被第一个想起来寻找的,只是关心则乱,赵念之竟下意识将此地忘了。
而且他也下意识的以为现在是他在和夜灼“一起生活”。
思及到此,不再惊动任何人,赵念之深更半、夜孤身一人去了桃林院阁。他人还在院阁外没到,桃夭便已经察觉到冷了脸色,厌灼华看到也顿时了然,当时就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阿夭,你不是凡人,也不必和凡人一般见识,我想先和你好好的、安静的相处几年。”
言外之意桃夭明白,他按耐住想要杀人的冲动,半晌才不甘不愿的点了头。
这天晚上,赵念之寻到了桃林院阁,夜深万籁俱寂,此处只有厌灼华一个人,听到赵念之的声音,厌灼华只是打开了门并没有出去,二人就这样在不知为什么会亮如白昼的光亮里对视。
赵念之道:“夜灼。天太晚了,你如何不回……”
厌灼华神色平静打断他道:“前不久皇上不是允我自由?”
“……”
话落,赵念之以明显可见的状态愣了一下,他好像是在想,那时候这样说无非只是想对厌灼华好,以及想让他开心。可他完全没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他允诺自由,不是说可以不回皇宫。
但还不等赵念之说出话,厌灼华又平静的问:“君可戏言么?”
赵念之无端吞咽了口口水:“不可。”
厌灼华点头:“谢皇上。”
“夜灼……”
“回吧。想来时是可以来的。”
往后一年,厌灼华未回过皇宫一次,可还是害怕他会跑,赵念之会让人随时前去桃林院阁“检查”。“看到”厌灼华每次都好好的待在那里,他便也放心了。
不过他对厌灼华还算“相信”,自那日起,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让人回去的话,也没有过问这里到底有什么好待的。
赵念之走后,桃夭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他看着现在的在位皇帝的背影,眸光深沉:“我应该直接取他项上狗头。”
厌灼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起身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笑意、轻声喊了一声名字:“阿夭。”
其余也确实什么都不用说,桃夭便很快平静下来,不再在脑海里揪着赵念之这个人不放了。
而后,他就犹如入了定一样,陷入了沉思。
他想,历了趟天劫,再回来凡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兰国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走上了“寿终正寝”的道路,可明明没多长时间……不对,桃夭想到这里眼神突然变得凛冽。
因为他忽而记起光是和长谈用剑较量就用了四年的时间,要不是打完之后不经意间听说了千杯都已经在妖界即位四年了,他也不会意识到凡间竟是转眼间过去了这么久。
在打斗过程中如若不是他打烦,想让长谈在他身上“出出气”,他也不至于丢了剑想要任人摆弄——虽然最后天君并没有想过真正的伤害他。
而只位列仙班这一条他也跟着搞了三年多……
他经历了三年的雷劫,七世的轮回,哪一次长谈都没有跟他过不去,说实话天君还是有些忌惮、且觉得对不起桃夭的,所以说这最后一世是怎么回事?
长谈明知道他会生气,很可能还会脑子被仇恨蒙蔽反了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无所畏惧的将小索扔下了凡间,可听灼华的意思,当年那小荷包是被故意给到他手上的。
小荷包里没什么名贵的东西,可那却是小索,对他、对灼华都是一生都不愿弄丢的人。
那长谈是为什么呢?他只动用不降就和他打了四年,如今想来,还真像是……拖延时间。
可是,无名呢?
“我和长谈见过。”
猛然间听见厌灼华说出这么一句话,桃夭有些发懵:“什么?”
厌灼华看着桃夭的眼睛,神色颇为认真:“你是受了十世刑罚么?”
话落,桃夭表情当即些许反应不过来:“你如何知道?”
毕竟就算是想起来了也不会知道桃夭自己的事,再说厌灼华还说过他只是想起了一些而已。
就听厌灼华淡淡的道:“前段时间,我在梦境里见过长谈。”本来是刚醒来就忘了,只是过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来了。
不过只是记起了他与遇见过长谈以及伤了他时所说的话,其余倒是没有想起更多。
听了厌灼华的话,桃夭心里突然就了然了。
长谈是故意的,他为了不让桃夭很快回到凡间“帮”他的伴侣。
对于受的刑罚说法,桃夭柔声轻笑道:“灼华,不知多久的数年太难熬了,你总得让我找点事做。”
虽然他喝过的七碗孟婆汤都不管用,从没让他忘记过厌灼华。
两人在桃林院阁神仙眷侣似的生活了一年多,赵念之发现院阁里有厌灼华昔日的太子妃时,是在杀了余辜的时候。
兰国的易陌什不知是被当年余辜利用完杀了,还是和纳兰倾朝夕共处了几年对这个国家有了感情自裁。
总之,兰国没有了强将,庆国亦没有,没有得力助手也就只在八年前灭五国的时候厉害。
后面他就像是个草包,领兵不行打仗不行,犹如换了一个人。而且都这样了还不知道好好活着,每次都必领兵,好几次他还像是想要直接撞到对方统领的剑下,怎么看怎么蠢。
但赵念之已经谨慎惯了,不管余辜是真弱还是假弱,他都觉得是假,都认为是余辜在耍计谋,所以直到了一年多他才杀了余辜这个狗贼。
然后就这样带着好消息凯旋的赵念之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厌灼华时,不知道是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先让下人过来通报,还是里面的两个人根本就不在意了,他方到桃林院阁,就见厌灼华目光温柔的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那男人将好伸手抹掉了厌灼华嘴角的饭粒。
弄完后厌灼华还颇为不满的半开玩笑:“我看话本里有这种情况都是用嘴巴。”
桃夭求之不得,当即一声不吭抬起人的下巴就凑了上去。
“九万万。”桃夭眼睛亮的尤其瞩目,和前世时常看厌灼华的眼神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人看见就心生颤抖:“喜不喜欢我?”
说着,他又微垂眸,自认为在厌灼华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撇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似是傻了般的赵念之。
对于九万万这个称呼自然不是桃夭告诉他的,是厌灼华忽而有一天半夜说的,桃夭可以确定他睡着了,所以当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才一下子没控制住。
那个夜晚厌灼华睡得很不安稳,桃夭被他突然惊悸的动作弄醒了好几次,喊他又喊不醒,因此心里担心他便紧紧的把厌灼华抱在怀里,没再闭眼。
只像是在哄多年前的九万万一样一定要亲眼看见他不再害怕了,也能睡得安稳了才罢休。
可平静一直没等来,那一瞬间也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厌灼华说了梦话。
他的语气带着恐惧无助:“月、月亮……哥哥,人间好冷,你别死,别留我一个,桃夭……阿夭……”
八万年前,方醒初死去的时候,说了一句我太疼了,只有三千岁的厌灼华便没说任何挽留的话,还很让人放心的说了自己可以好好活着。
桃夭心里疼得发紧、难受,抱着厌灼华的力度下意识就使了很大的力气,恨不得要将人揉进血肉里,直教人和自己融为一体才算好。
也不知他们两个是不是已经到了能在睡梦中都能感受到彼此情绪的地步了,只见没有被桃夭喊醒的人,现下只是被抱得紧了些就醒了。
厌灼华有些茫然的挣了眼,然后就看见了桃夭眼睛赤红的模样:“哥哥?”
桃夭便炽热的盯着他的眼睛。
厌灼华有点担心:“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让他不知所措和对方灼热到发烫的吻。厌灼华还不知他是怎么了,但很愿意让他有安全感,因此一丁点儿反抗都没有,当即就顺从的张开了嘴巴。
只是事情发展发展着就不对了,当桃夭手开始往他衣服里伸去的时候——以前也伸,也和彼此解决过其他很直白很亲密的事情,毕竟都是大人了。可这次好像明显是不一样的,桃夭的所有举动都像是想要到更亲密的一步,厌灼华脑门儿都热了。
他咽了一口口水:“阿夭?”
桃夭不说话,指尖却在不知什么时候凉了,下一刻厌灼华便感觉到了身体里轻微的异样,整日里气定神闲的人突然间就有些发慌——他何时准备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哥、哥哥!阿……夭……”厌灼华声音都颤了。
不可否认他在害怕,不是害怕桃夭的举动,而是他总觉得桃夭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特别害怕自己可能不会好过。
终于,两个带有凉意的指节被温热包裹,桃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沙哑却很温柔:“怕?”
“…”厌灼华颤声:“倒也……不是。”
桃夭道:“你早就及冠了。”
兴许舒服不到哪里去,也兴许是挺舒服,厌灼华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