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衣这下犯难了,她奶奶并不是刨根问底的人,肯定是她妈妈又和奶奶说了什么,她奶奶才会一直问。
她大大方方和家人介绍简予繁,然而现在身处灵堂,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顾临看见顾青衣如此为难,赶紧上前打圆场:“妈,先让衣衣上香吧,这些事不适合在灵堂说。”
顾老太太不悦地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犹豫片刻到底没有在人前落顾临的面子。
只是顾老太太还是开口找顾青衣要了承诺:“现在不想说可以,但下次我再问你,你要和奶奶说实话。”
“做的到吗?”
顾青衣捏了捏衣角,看着顾老太太仍然明亮迫人的眼眸,郑重地点了点头:“做的到。”
顾老太太:“好,那去给你姑爷爷上香吧。”
顾青衣:“好的。“
说是上香,但并不仅有上香这一个流程。顾临领着余姝和顾青衣先去灵位前上了香,又去姑爷爷那边的亲戚上了礼。顾青衣的姑奶奶今年已经98岁,本以为可以和老伴相伴走至百岁,如今已经眼泪都哭干了。
顾青衣和姑奶奶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姑奶奶一直坐在轮椅上没多大放映,直到顾青衣要走的时候,却突然一把抓住了顾青衣的手腕。
“姑奶奶?”顾青衣顺势在轮椅边蹲下,耐心地询问。
顾青衣的姑奶奶与余姝在同一个剧团,与一直唱旦角的余姝不同,姑奶奶一直唱的青衣,顾青衣的名字也是这位姑奶奶取的。真论起来,顾青衣和这位姑奶奶可比跟顾老太太要亲很多,这也是顾青衣离开家乡多年,唯独在姑爷爷去世时愿意赶回来的原因。
姑奶奶年岁太高,反应较为迟钝,抬头看了顾青衣半天还没说话眼泪就流出来了。
“姑奶奶,您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话,我都听着。”顾青衣赶紧拿出手帕帮姑奶奶擦眼泪,姑奶奶一直保养的很好,如今丈夫逝世才终于有了这个年龄老人应有的沧桑面容。
顾青衣将眼泪逼了回去,她怎么能在姑奶奶面前哭。
“衣衣啊,你还怪姑奶奶吗?”姑奶奶握住了顾青衣给她擦泪的手,声音已经哑得不像样子,如拖不动的老磨。
顾青衣楞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姑奶奶说的是什么。
“不怪,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顾青衣认真地说。
“不怪就好,不怪就好。”姑奶奶疲惫地低下头,重重叹了口气,“哎,衣衣,现在你姑爷爷走了,我还有这一大家子人伺候,你将来也要嫁个好人家啊。”
顾青衣知道姑奶奶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年顾家人知道她和简予繁的事情后,反而是姑奶奶气得最厉害,最开始提出要她跪祠堂的人也是姑奶奶。
期间姑奶奶来劝过她很多遍,说的话和现在一样,告诉她只有像个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才会有幸福美满的一生。
“您不用担心,我结婚前一定把人带来给您先看看。”顾青衣回答道,并没有点破。
姑奶奶还以为顾青衣听了她的话,拉着顾青衣唠了半天家常才放顾青衣离开。
晚上送别宴开席比较早,顾青衣看了看时间,想要赶回去是来不及了,只能依着余姝的意思先在老宅歇着。可一回房间,余姝憋闷的一肚子气总算有了宣泄的地方,又开始和顾青衣说简予繁的事情,顾临强行将余姝拉进房间,然而老宅子哪里又隔音呢?
“顾临,你是衣衣的亲生父亲吗?有亲爹看着自己女儿往火坑里跳的吗?!”
“就因为我是衣衣的父亲,希望她过的开心,所以一定要支持她!”
“我难道不想衣衣过的开心吗?她和一个女人不清不楚怎么开心?过着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很开心吗?”
“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澄澄也和你解释过同性恋不是病,衣衣她没错!”
“楚澄就会帮着衣衣骗我们!同性恋就是精神病!顾临,是不是哪天你女儿得了艾滋你才明白我是对的?”
……
顾青衣实在听不下去了,余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歇斯底里,顾临这个从不跟人红脸的人,争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印象中,父母感情一直很好,琴瑟和鸣、相敬如宾这样美好的词汇用在顾临和余姝身上再合适不过。
可这样的夫妻却为自己吵的不可开交,在身体里不断累积的内疚几乎要将顾青衣碾碎。
“嗡——”
顾青衣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简予繁。
【小学姐,我在你家后巷,如果有空,要不要出来一下?】
顾青衣不自觉笑了,可眼眶又不争气的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