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你在看什么呢?”
“啊?诶哟!”九月愣愣回头,袖子却带倒了桌上的酒杯,她的裙子上瞬间湿了一片,“母妃……”
谢氏一脸无奈,“玉露,带郡主去换衣服。”
“是,王妃。”
九月低着头,谢氏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就不知道她的唇角满是得逞的笑意。
玉露很快就从沐王妃那里问到了换衣服的地方,巧的是沐晚宁的裙子也湿了,于是沐王妃就让身边的丫鬟带着两人一起去换衣服。
“池鱼妹妹,你的裙子怎么也湿了呀?”沐晚宁一见她就凑了上来,语气亲近。
九月对她的黏人劲深感无奈,“我不小心打翻了酒杯。”
“你可真是粗心。”沐晚宁笑得十分欠揍。
九月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可比我大,有姐姐这么取笑妹妹的吗?”
“有吗,我怎么觉得我比你小呢?”沐晚宁摇摇头,“反正我是最小的。”
有一个瞬间,九月差点就以为沐晚宁知道什么了,但转念一想又放下心来,毕竟她过去经历的一切,在这个世界里都是不存在的,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她重生的秘密呢?沐晚宁这样说,大概只是出于被娇惯的小孩的心理,希望大家都让着她而已。
“好,你是最小的。”九月想明白了,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沐晚宁满意地点点头,眉眼间都是被娇宠的可爱样子。九月瞧着瞧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顿时惹来沐晚宁的反击,两人就这么一路打闹着到了换衣服的房间。
“两位郡主请稍等,奴婢去拿衣服来。”沐王妃的侍女福身告退。
沐晚宁点头示意,拉着九月走进房间,却是一愣,“这房间怎么有床?还点了香?”她闻了闻,“这香的味道好奇怪……”
如她所言,她们所在的房间里点了一支味道浓郁的熏香,最里面是一张大床,桌上还放着一个白瓷壶,也不晓得里面有没有酒。
“玉露,你觉不觉得这香的味道奇怪?”九月故意问身边的玉露。
“回郡主,奴婢不觉得……是郡主觉得奇怪吗?”玉露有些犹疑。
九月知道她肯定不晓得谢氏和沐老王妃联手算计的事,便道,“我也不觉得,但晚宁却说奇怪。”她回头看沐晚宁,发现她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了,连忙问道,“晚宁?你怎么了?”
玉露也吓了一跳,“沐小郡主?”
“池鱼……我好热,这个香料闻着不对劲……”沐晚宁勉力保持清醒,“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我没事,”九月扶着她,眉头紧皱,想了想吩咐道,“玉露,你扶着晚宁去她的院子,我在这里等沐王妃的侍女,等会和她一起去找沐王妃问问怎么回事。”
玉露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奴婢怎么能放郡主一人在此!”
“玉露,我是主,你是仆,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九月冷着脸,“沐王府里很安全,我不会有事的,你们赶紧先走,我很快就来找你们。”
“池鱼……你一个人……怎么行呢?”沐晚宁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但她依旧不同意留九月一人在此。
九月心里一暖,附在她耳边轻声安抚道,“这香料有问题,你现在闻得还不多,等会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洗个澡,应该就没事了。”
沐晚宁一怔,猛地抬眼看她,像要确认什么。
九月看着她点了点头,比了个“对”的口型。
“好,我先走……你等会一定要来找我啊……一定!”沐晚宁突然抬手狠狠咬了一口,撑着桌子站起来,感激地看了九月一眼。
“玉露,”九月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拳头,正下方的地上,已经滴了一小滩赤红的血,“带晚宁走。”
见拗不过九月,玉露只得答应下来,“是,郡主。”
沐晚宁半倚在玉露身上,步履艰难地走了出去,九月坐在原地,一直看到看不到她们的身影了,才慢慢松开握紧的手。
一声闷响,一块沾满血的碎瓷片摔在地上,把那一滩血砸得飞溅。
这是她今日出门时偷偷藏在荷包里的,来自前几天锦楼打碎的瓷瓶——这药的威力远远超过她的预想,即使她弄出满手伤痕,也还是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保持清醒。
方才她已经忍到极限了,但凡玉露再坚持片刻,她都会忍不住露馅的,如果那样,沐晚宁,或者说沐王府的结局就与前世无差了,她做的努力将付之东流,这是她绝不愿意看到的。
这是十年阴谋的起点,不管怎样,她必须阻止,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如刀断发那般不留退路地阻止!
然而体内的高温越来越无法忽视,暖意仿佛火焰,要把她的冷静和理智全都烧灼干净。九月伏在桌前,自嘲一笑。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得很差,在任何时候,以身涉险这种行为都不会是上上策,但她能怎么办呢?身在敬王府这个困局之中,她没有别人可以信任,除了这种办法之外,她又哪来第二条路可选?
“虞九月啊虞九月,你可真行,用自己的清白换别人的清白这种事也做,菩萨都没你心善。”她喃喃自语,半睁的眼眸里尽是朦胧水雾,将她原本清丽的面容变得妩媚娇艳。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看到她时,先是一愣,随即怒道,“晚宁呢!你把晚宁弄到哪里去了?!”
九月咬破嘴唇,借着那丝痛意勉强恢复了一点理智,“她走了。”
说完这句话,她抬起头来,蓦地展颜一笑,雪白肌肤上绯色尽染,如雪地红梅,当得绝色二字,出口的话却狠厉至极,“许成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用晚宁毁了沐王和王妃?你做梦!”
九月鲜血淋漓的右手里握着沐王妃送给她的紫玉雀簪,此刻正隔着布料狠命往自己腿上扎,试图以此保持清醒,不至于完全失去力气——自嘲归自嘲,她心里其实还是希望尽可能守住清白之身的,毕竟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不能这么早就背上不干不净的污名。
许成贤怒极反笑,上前几步捏住她的肩膀,阴恻恻地笑,“你怎么知道本少爷的名字?莫非心仪于我?啧啧,虽然晚宁不在,不过嘛,你也不错,”他低头看了一眼,不怀好意地评头品足,“就是可惜,什么都小了点。”
九月咬牙,带着讽刺意味地娇笑道,“那你就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