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我有事!我不在这碍你的眼。”
沈湘光速认怂,晃晃悠悠站起来,绕到周仪嘉那侧跟她说了句什么。周仪嘉跟他碰了个杯,还冲他笑。沈湘把剩下半杯酒喝完,放下空酒杯,跟一群人挥手道别,潇洒离去。
她一直到目送沈湘的身影离开酒吧,才回过头,和梁希丞对视一眼。
四目相接,他冷淡地先行撇开视线。
气氛从沈湘离开起便渐渐冷下来,桌上酒都喝得差不多,有人提议再找个场子续一摊。周仪嘉后半段有点失控,一个人埋头喝了太多,此刻醉意细细密密地泛上来,太阳穴隐隐作痛。她摇头表示下一场不去了。
一行人一起下楼,走向停车场。回家的回家,续摊的续摊。
alex见她穿高跟鞋,一路贴心地扶着她,诱骗式地问:“要不要送送你?”
梁希丞忽然把人接过去,替她回绝:“不用了。”
周仪嘉被轻轻一拉,踉跄了几步,整个心神都用来令自己站稳。
alex倒是从善如流。他也算认识梁希丞,闻言有些诧异,但也乐意借花献佛,当即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挑起眉道:“那梁总帮忙送一下?正好我和他们去玩儿。”
梁希丞不耐地应了一声,有点粗鲁地把周仪嘉带走。
司机把车开进了巷子里,他把周仪嘉塞进后座,自己开另一边车门,坐在她旁边。
周仪嘉看起来真的有些喝多,软绵绵地倚在车门上。
梁希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他坐在熟悉的后座,想到两小时前,他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即将抵达航站楼,沈湘的微信一条接着一条冒出来。
他提醒沈湘,成年人应该有基本的责任心,不要临阵脱逃。但沈湘杳无音讯,直到他拨过去电话,他才给他醉醺醺地报了个定位。
周仪嘉近几年的识人眼光可能就是这个水准。
他的胸口溢满连自己都不知何来的怒气。也许不是生周仪嘉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梁希丞回想刚才alex把周仪嘉交给他时的那个表情,自以为见风使舵,好像周仪嘉是一件货物,他欣然转赠给他,交换一个顺水人情。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有人围着周仪嘉打转,以为不会再激起多少情绪,但那一刻他很厌恶那个人,也厌恶周仪嘉。
更厌恶自己。
没有月光的夜晚,不知名的航班闪着猩红的信号灯,缓缓经过天际。他望着漆黑的夜空,心想自己应该在离开北京的飞机上,而不是坐在这里,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
周仪嘉丝毫不能接收他的怒气,酒精令她的思绪变得迟钝,笑容甚至有几分甜。她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眸像是一对琉璃珠子,光亮得摄人心魄:“你是特地来接我的吗?”
梁希丞语气嘲弄,说:“不开心吗。”
周仪嘉收起笑容,无辜又疑惑,很受伤地问:“我开心得不够明显吗?”
都怪他对自己冷冰冰,这份开心目前有些失去底气了。
喝醉的人每一分情绪都被放大,周仪嘉恍惚了一会儿,突然又有点落寞。她凭借本能想靠近他一些,想要看清他的脸,确认他是真的梁希丞。
她没什么条理地挪动了一会儿,司机骤然一个减速,害她没撑住自己,不小心栽下去。
梁希丞伸手扶住她,周仪嘉借着他的支撑艰难地坐起来,忽然力气耗尽,就势垂落,趴在了他腿上。
她疲惫得不想再动,理直气壮地躺着,一缕淡香令她找到了地方安枕。
梁希丞听见她闷闷的声音从他腿上传上来,像只动物一样,鼻腔里时不时发出嗡嗡的声响。
“梁希丞。”她闭着眼睛,语调竟然很诚恳,“你知道吗,你身上很好闻。”
熟悉的气味久违地将她包围。周仪嘉神情安宁,仿佛可以睡很长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