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姗无言以对,说:“我刚好长了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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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到来之后,秋季渐深,黄叶纷落。
j-music的融资正式落实,对外披露,连一向放手不管周仪嘉的家里都得到了消息。她妈妈从上海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是否知会了梁聿叔叔——她继父的好友,也是梁希丞的爸爸。
周仪嘉隐去了梁希丞在其中的推动作用,说:“公司的融资都是子姗负责,我也没有出面。这种小事梁叔叔大概不清楚吧。”
但她妈妈认为,无论如何她参与经营的公司拿了宸泓的融资,她不和长辈提前通气的行为非常不懂事。
“你最好还是回来一趟,和你爸爸讲讲这个事情。”
在周仪嘉妈妈眼里,她肆意挥霍、或者开自己的公司都是小事,但动用到家里的人脉关系,则需要经过父亲的首肯。
周仪嘉不太懂这个逻辑,但还是在电话里一口答应,并承诺放下手头的事,飞回上海一趟。
她继父的原配过世得很早,他四十岁时娶了小十三岁的她妈妈做续弦,至今无风无浪。这在情况类似的家庭里十分罕见。
周仪嘉底下虽然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但继父和她的关系仍算不错。主要是小时候见面机会不多,长大后更是遇到要事才会提点几句,很难有什么矛盾冲突。
这些全都算是她的幸运。
周仪嘉第二天便买了机票飞回上海的家。
周南盛已经年过花甲,但养生有方,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周仪嘉在他面前总是最规矩老实的状态,客客气气。她妈妈上来把她数落了几句,反倒是周南盛说不是什么大事,还询问了她的公司发展情况,最近在做什么。
周仪嘉如实答:“现在主营业务是音乐版权运营,子姗的意思是要建立一个厂牌。所以我主要帮她负责pr这块的事,包括公益项目赞助,策展,演出……”
她妈妈插嘴:“她反正没几件正事。”
周南盛摆手说:“女孩子嘛,高兴就好。”
周仪嘉花了两三分钟,就在家庭审判里轻松过关。但她不得不被母亲扣留下来,在家里住上一阵。
尹子姗给她打电话,问:“三堂会审通过了?”
“哪有什么三堂。我爸眼里这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我妈过于谨慎了。”周仪嘉一笔带过,“当然她也可能就是找个借口把我关回家里。”
她拿着手机在储藏室里踱步:“我给你开个视频通话吧。我过几天直接飞四川,去那个支教小学的捐赠仪式。阿硕说我们会去课堂接触小朋友,我想以私人名义也带点礼物过去,你帮我挑挑看。”
尹子姗当时也就随口一提,没想到周仪嘉对这个事情还挺上心。她不仅和阿硕一起采买了捐赠给学校的钢琴和教学用具,还重新组织制作了一版本更适合教学用的音频课。
“你还要给小朋友带礼物?爱心越来越膨胀了。”
“不是膨胀。就是我正好有很多适合送小朋友的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周仪嘉说着打开了视频,满墙壁的展示柜映入尹子姗的眼帘。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周仪嘉的家里,她还以为误入了什么玩具展厅。
周仪嘉盘坐在灯带的中央,把刚刚搜出来的一套崭新的泰迪熊举起来,问尹子姗:“这个怎么样?小女孩应该喜欢。”
尹子姗勉强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套是el和ted联名的告白熊。我劝你别污染山村小孩纯净的心灵了,让人家安心读点书吧。”
周仪嘉又拿出一套假面骑士。
尹子姗问:“你哪搞来这么多玩具?”尤其是后面墙上那些,完全和周仪嘉的个性不符。
“小时候长辈送的。不过地上这些全都是我后来自己买的。”
周仪嘉没有说,这其中有很大部分是梁希丞妈妈的功劳。
梁阿姨对小女孩有严重的刻板印象。她小时候每年生日会都邀请梁希丞,他妈妈就以他的名义送一大堆正版芭比、玩偶熊、或者印着玩偶熊的大牌儿童背包。
因为她是梁希丞的妈妈,周仪嘉每次都尽力装得特别惊喜特别爱不释手,致力于演出层次感,显得和其他阿姨的礼物待遇不一样。导致梁阿姨深信不疑,一鼓作气送了十几年。
有一句话说得很在理:面具戴久了就会融入骨血里。演技卓越的诀窍是,骗人先骗己。这十几年里,周仪嘉大概真的有敞开自己的审美,接受潜移默化的改造。
长大以后她每个包上都热衷于挂点东西,集齐了每年新出的小怪兽毛毛球。虽然这些毛毛球价值不菲,她还送过几个给尹子姗,但从来没见她使用过。因为据说挂上之后特别不像个干正经事的人。
幸好周仪嘉本来就不用做什么正经事。
她在家里彻底地游手好闲,躺在一堆玩偶熊周边里,感觉它们的数量溢出了某个阈值。她仰头望着自己的展柜,心里仿佛被这些东西胀满了,忍不住说:“子姗,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