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陆兼用咳嗽声打破了凝滞:“咳,小珣坐吧,詷儿也坐。”
吴珣悄悄地看着陆兼,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所以小时候特别喜欢把他举高高的陆伯伯竟然是当今的天子?
虽然他也知道小詷是太子,那陆伯伯铁定就是皇帝,但吴珣还是觉得陆伯伯是皇帝这件事比小詷是太子的事更加不可思议,不过现在他可算知道也不是所有民间传闻都是不能当真的。
比如当今天子宽和仁厚这件事就绝不是谣言,他小时候还羡慕过小詷,有个脾气特别好还很稳重的爹,不像自家爹爹,除了习武之人的冲动还特别皮,格外爱逗娘亲和自己。
陆兼见吴珣在小心翼翼打量自己,也把声音放得更缓了些。丽妃之前专程找他说了太子召见武状元的事,他大概就猜到儿子不打算瞒着吴珣了,所以他也就顺了丽妃的意来东宫走一遭,虽然丽妃是打算让自己对太子私召朝臣这件事有个发落,但他来其实是为了救场的。
万一吴珣一生气一走了之呢?万一两人割袍绝义呢?陆兼满脑子都是民间话本里的场面。
虽然眼前的场面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陆兼瞟了一眼自家儿子,很是不满意,温水煮青蛙懂不懂?强扭的瓜不甜,想到此处,陆兼拍了拍吴珣放在桌上手背:“你父母都好吗?”
“好的。”说完后,吴珣才想起陆詷交自己的礼仪,略显紧张地补了一句,“谢皇上关系。”
陆兼的手僵住了,干笑道:“小珣认识我的时候我不是皇上身份,自然也就不必把我当成皇上,我还是你陆伯伯。”
陆詷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老狐狸,这句话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吴珣眨巴眨巴眼睛:“可、可以吗?”
陆兼笑了:“当然可以,不过外人面前咱们还得演一演。”
吴珣赶紧点点头,陆兼紧接着道:“你邻居爷爷好不好呀?”
“也好,就是两人吵嘴了。”
陆兼诧异地挑起了眉梢,那两位这么多年都没腻歪够每天过得蜜里调油的还能吵起嘴?
吴珣想了想:“我来京城前回了一趟家,然后两个爷爷在吵晚上睡觉到底应不应该让猫上床榻。”
“他们还养猫了?”陆詷忍不住问道。
吴珣点点头:“一只长毛的黑白小母猫,六爷爷说这个品相叫做乌云盖雪,所以沈爷爷给它取名叫云雪。”
陆詷心里忍不住活络了,要不今年过年就去清荷镇过吧,除了探望祖父祖母,还能撸猫。
“父皇为什么不肯让云雪上床榻?”陆兼用膝盖想也知道,不让猫上床的必定是父皇。
“因为……”吴珣刚说了两个字,突然愣在了当场,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磕巴了,“六、六六爷爷是……”
“我祖父,平武帝。”陆詷赶紧给孩子顺顺背,把酒杯递了过去。
吴珣喝了一口酒,脸上也红了几分,晕晕沉沉的倒是压了压惊:“但是,他不是应该……”
陆兼郁闷地叹了一口气:“给我也来杯酒。”他也很郁闷,他那时候才大婚没多久正打算逍遥两年呢,谁知道父皇突然说要带着沈总管隐居,为了朝堂安稳,所以他们决定直接假死脱身。
“那沈爷爷……”吴珣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那个他在傍晚入宫前说给小詷听的,也是陆伯伯说给他听的故事,原来沈爷爷就是六爷爷那个言听计从的内侍啊。
一个晚上吴珣的世界几乎颠覆了,但都没有这坛子陈酿让他晕得厉害。
陆詷瞅着两个两个醉鬼,叹了一口气:“你们俩喝的差不多了,父皇你该回寝宫了,母后会担心的。珣儿你今晚就宿在我这里——”
“不行!”陆兼突然一拍桌子,“不能宿在这里!”
“为什么?”陆詷眯着眼睛,不是他不孝,实在是今晚的父皇有些过于碍眼了,
陆兼又是一拍,这一掌拍在了吴珣的肩上:“小珣你不要怕,要是詷儿强迫你,你就跟陆伯伯说。”
“强迫?”陆詷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没等他想辩解一二,他的胳膊就被吴珣搂住了:“不要,我要和小詷睡。”
吴珣搂住了胳膊觉得还不够,一把搂住了陆詷的腰,陆詷腰间的腰带直接被他给松开了,吴珣却浑然不知,特别认真地对着陆兼说:“小詷没有强迫我做什么,就、就是强迫我,我也是愿意的。”
陆兼:“……”他的酒有点醒了,是被撑醒的。
陆詷揉了揉眉心,这酒可不能再喝下去了,喝了这么一小坛,腰带就丢了,再喝下去今晚如何收场都难说。
终于让人把陆兼送出了东宫,陆詷本想叫人送来醒酒汤,但一看吴珣已经迷迷糊糊的模样,心想,反正明日也没有什么事,醉了便醉了吧。
陆詷一弯腰轻轻松松地将吴珣抱了起来,完全不像是别人口中说的病弱太子,将吴珣放在床榻上刚想抽身去处理点公务,袖口就被吴珣压住了。
陆詷捏了捏他的鼻子好笑地摇头:“你说我要是割断了袍袖,岂非拾前人牙慧?”更何况,同分桃一样,断袖也不算是什么结局完美的典故。
因为鼻子被捏住了,吴珣转而张开了嘴,呢喃道:“小詷……”
陆詷终于放弃了离开,合衣上了床榻,揽着醉醺醺的珣儿,忍不住想,难得放纵一日也很好。但他合眼后却睡不着,总觉得有些事还没说完,在心里过了一遍陆詷终于想起来他忘了什么了——
“珣儿,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