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詷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东宫上下张灯结彩,仿佛提前过了年。
太子殿下说要低调,好,让东宫门口侍卫穿得破烂一点,东宫内的宫女太监们却都翻出最齐整的衣服换上,关起门来各个殿内都点上了红烛,摆上了红枣花生果盘,小厨房也煲起了桂圆莲子的糖水。
“这是什么?”吴珣独自一人坐在花厅,好奇地看着面前刚出锅的看着像年糕,但却做成大雁的形状。
立在一旁的李喜中气十足道:“这道菜是百合年糕,菜名百年好合——”
吴珣眨眨眼,不愧是皇宫啊,凡事都讲究好意头。
李喜见吴珣满脸的好奇,干脆一道菜一道菜介绍过去——
“这道菜是糯米红枣,名叫心里甜。”
“这道菜是清蒸鸡,名叫比翼双飞。”
……
“这盅汤是老鸭汤,名叫鸳鸯戏水。”
从御书房回来的陆詷迈进花厅刚好听见了最后一句,他的目光环视了一圈,看见了无处不在的红色绸缎,终于意识到从进门开始每个人脸上盈满的喜气洋洋是怎么一回事了。
“小詷,你回来啦,我在等你吃饭呢。”吴珣笑眯眯道,顺便夸了一句,“宫里的菜名都特别有文化,好兆头。”
李喜盯着自己的脚尖,内心为自己鼓了一把气,我们这都是为太子殿下高兴,太子妃在东宫的第一顿午膳怎么能马虎应付呢!
陆詷无语地看了一眼李喜,大概知道为什么李喜和宁伯的关系不错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真是同出一辙。
虽然这菜名腻歪了点,但味道却是不逊色的,而且因为吴珣在李喜很有眼力见儿的省去了很多繁琐的程序,陆詷觉得饭菜都香了一些。
饭过五味,吴珣想起来了陆詷上午是被皇上叫走的,好奇道:“陆伯伯……”当他看见李喜震惊的表情后,迅速意识到不对,改了口,“皇上叫你做什么?”
“无妨,父皇说过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再说你这么叫他也高兴。”
吴珣赶紧摇头:“不好的,我怕我哪天说走了嘴,到时候不好收场。”
陆詷失笑,珣儿就不能恃宠而骄一把吗?这么谨慎小心倒是让他有些心疼了。或许在旁人眼中吴珣是撞了大运,可陆詷却知道吴珣本就没有和皇宫牵扯关系的想法,相反,在某种程度上,他失去了一份肆无忌惮。
“你陆伯伯是皇上呢,谁能把你怎么着?”
吴珣却反问了一句:“你爹还是皇上呢,为何你还过得如此辛苦?”
陆詷登时哑然,半晌才道:“其实并不是外界传言那样……”
“我明白。”吴珣打断了陆詷,却提起了一件事,“你记得镇上有个特别无赖的小孩吗?叫大虎,老是欺负别人。我小时候不是揍过他吗?”
陆詷点点头,有些印象,他印象中那是个块头比同龄人大两倍虎头虎脑的蛮横小子。
“我这次回家的时候,他看见我嘲讽了我两句,说我跟戏班子学的把式,还不如他高不如他壮。娘亲让我甭理他,说他之前家里给他说的媳妇儿跑了心情不好。”吴珣挠了挠头发,“我知道我没必要理他,我知道我自己能耐有多少,他怎么说我学到的本事都不会变。但是我心里还是会不气闷,想要证明自己一番。”
吴珣突然伸手拉住了陆詷的手,摇了摇:“我们同岁,你可能现在已经不介意别人怎么看的了,那是因为你吃过的苦比我多,遭受的误会也比我多。但这并不代表你不能计较,也不能代表别人就合该这么看你。”
陆詷神色有些动容,心头微酸。
他没有介意过吗?他也介意过,谁愿意从别人眼中看见轻视呢?虽然这些情绪早就被尽数抚平,可吴珣的一番话却让他觉得像是灌了一碗热姜茶。
“你啊……”
陆詷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细微的吸鼻子的一声,虽然只有一声,但因为很静陆詷还是听见了。他看向李喜,就发现李喜已经眼泪吧擦的了。
吴珣也被吓了一跳:“公公这是?”
李喜嗓子本来就哑,这会儿更哑了:“老奴没事,老奴就是觉得,殿下终于也有人心疼了。”
陆詷叹了一口气,这些看着他长大的老家伙他是哪个也治不了:“下去把眼泪擦擦,让人看了成何体统?”
“也没有外人的。”李喜小声嘟囔了一句,见陆詷的目光再次看过来时,赶紧把含着眼泪退下去了,心中却忍不住腹诽,殿下再这样一本正经下去可是要错失太子妃的啊。他得帮帮殿下,可找谁帮忙好呢?
陆詷见李喜走了,一转头就看见吴珣一脸笑容:“怎么了?”
“小詷你是不是害羞了?”吴珣指了指他的耳朵,“耳根红了。”
“咳,你看错了。”
“所以小詷是不好意思在李公公面前害羞是不是?”吴珣继续挑战着陆詷的极限,“其实你对李公公看起来厉害,但李公公敢这么说话,想必往常这样的逾距的话也不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