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的轩主,即使在皇城之内,那也该是有几分地位的风云人物啊!
说完,罗仔珍便又迈开了步子,顺着楼梯往下而去。
施率跟上,微落后罗仔珍半步跟着,想了几刻措辞,他方拱手道:“回小姐,小姐所言不错。此时该得从顺七轩主的身世说起。娼妓之子,从小混迹于楚馆,少年接客,曾经是楚馆中炙手可热的头牌,这皇城中不少大人都曾是轩主恩客。故而,即便轩主现在身居高位,那也……”
说到此处,施率脸上闪过几分纠结,似是接下来的话怎么说都不够体面委婉。
一咬牙,所幸也就说心里话吧!施率道:“用粗话来讲,身下人怎么能奉为座上宾?那些大人是不会允许顺七坛主站的比他们更高的,而且,顺七坛主本身好像也不曾将自己放在高位。”
最后,施率用一句话向罗仔珍总结顺七现在的处境,“花儿娇艳,是要高高在上于枝头才娇艳。一旦掉入尘埃里,就算是镶金镀银也捧不回枝头了。”
说完这话,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千机楼门口。
罗仔珍适时驻足,笑道:“捧不回枝头?”
目光转向施率,罗仔珍笑道:“那我偏要捧一捧,我罗仔珍决心要捧的人,就没有捧不起来的。让麻雀一个时辰后前往将-军府,拿我令书。另外,曾听闻你计划将千机楼扩往邻国去?以后这种事情不必找我商议,自行决断即可。”
施率闻言,当即双手抱拳,行礼道:“属下听命!”
再抬眼之时,罗仔珍便已经带着悦微消失了痕迹。
“爹,”施莽才不关心什么顺七顺八的,他只知道等会麻雀能去见大魔王,软了音调,他撒娇道:“等会能不能让麻雀哥带上我呀?”
“带你做什么?!”施率当即脸色一变,一改方才对罗仔珍的恭敬,怒道:“带你去砸场子吗?我看你刚刚嘴挺能说啊?”
施率转身,看了眼一楼几张还不曾收拾的桌子,再看一眼捏着抹布准备出来擦桌子的小厮,他喝道:“小二,今天不用你擦桌子了。”
转头看一眼施莽,施率道:“不是嘴皮子能耐吗?今天就用嘴把这几张桌子舔干净。”
“舔……?”光是想想,娇贵的施莽小楼主便要吐了,“爹,您不会是玩真的吧?”
回应他的,只有施率越走越远的背影。
另一边。
罗仔珍与悦微返回了那个两丈高的青砖墙。
瞧了眼外面依旧熙攘的人潮,罗仔珍拍拍手,带着悦微往外而去,祈祷道:“时间应是差不多吧?只希望齐大人可千万别买完了。”
但,事实就是——齐负嗔却是已经买完了。
而且买的还不少,那么英俊潇洒的一个人,扛着个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棒-子站在那,可真有够显眼的。
那稻草棒-子上的糖葫芦扎得太满,以至于让罗仔珍都忘了自己无故消失的事情,径直跑到了齐负嗔身边去。
罗仔珍随手拔下一串糖葫芦,看着这稻草棒-子,再看看齐负嗔,她笑道:“齐大人,好本事啊。这么晚了,您哪儿弄得这么多糖葫芦?”
“让人现做的。”齐负嗔一直等待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眼中自然是盛满的笑意温柔,温柔拭去罗仔珍额角的细汗,他问道:“夫人方才做什么去了?”
一口小白牙都咬上糖葫芦了,罗仔珍突然听得这问话,脸上惬意瞬间一滞。
松开嘴,她无辜地笑笑,用糖葫芦指了指悦微,无奈道:“啊,悦微想去转转。”
悦微一惊,瞬间走出了因为见到柳小六、雨柔两人而悲伤万分的心境。
“没办法咯~”罗仔珍捏着糖葫芦,无奈耸肩,装出老好人的模样,“悦微想去,我就只能陪着去了啊。让齐大人在这等着这么久,真是万分不好意思了。”
说完,罗仔珍便嬉笑几声。眼瞧着齐负嗔眼中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罗仔珍便随手又从他肩上的稻草棒-子上摘下一串糖葫芦。
咬了一颗山楂下来,罗仔珍道:“对了,你还没说呢。这大半夜的,倒是哪儿来的人能给做糖葫芦啊?”
齐负嗔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古树下,浅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罗仔珍顺着齐负嗔目光看去,只见那古树下的老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做糖葫芦的家伙事搬到这儿来了,驭风正在帮忙,不过……
瞧着老伯刚做好一个,便被驭风随手递给在一旁等候的小孩子。
好像是不收一个铜板的哎?
罗仔珍不解,看向齐负嗔。
后者轻咳一声,“插了队,作补偿。”
嗷~~
这样啊~
就这么着,一个扛着稻草棒-子,一个边走边吃,这夫妻两花了小一个时辰方才回到府上。
在主屋中,悦微将还插着许多糖葫芦的稻草棒-子挪了好几个地方才满意。
一侧头,看着回屋后便一直保持着一边吃糖葫芦,一边看着窗外发呆的自家小姐,悦微上前问道:“小姐,您在想什么啊?”
咬下一颗糖葫芦,罗仔珍答:“想顺七。”
也对!
瞬间,悦微想起自家小姐曾言要将顺七公子“捧起来”,但到底是怎么个捧法呢?
悦微连忙去寻了纸笔来,放在罗仔珍手边,“小姐,您有主意了吗?”
将最后一个山楂吃完,罗仔珍目光往外一扫,两指夹着竹签往外一甩。
瞬间,竹签越过窗棂,扎在了庭院中的一颗古树上,签尾振动不停,可见其上力道非凡。
罗仔珍一边嚼着山楂,一边提起狼毫笔在白宣上游走。
片刻之后,罗仔珍吹干纸上墨迹,递给悦微,挑眉道:“看看?”
悦微双手接过,上下看了一遍,小鹿眼中顿时盛满震惊,“这……”
还未待她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室内主仆两人便见窗棂外黑影一闪,再定睛看去,便是一脸敦厚的麻雀带着施莽落在窗棂处了。
施莽那小子也不知是怎么了,甫一落地便抬手捂住了嘴,扭扭捏捏像个小姑娘。
罗仔珍瞧了个稀奇,站起身来正准备深究。
麻雀却是拱手行礼,问好道:“见过小姐。”
罗仔珍探向施莽的目光便一顿,转身从悦微手中接过那张宣纸,将它递麻雀,罗仔珍缓声道:“按这上面的指令行事。”
麻雀闻言,当即应是,双手接过那白宣,查看其上内容。这内容倒也简单,十分符合罗仔珍的行事作风——“传书给所有曾经染指过顺七之人,明日开始,亲自前往听雨轩扣头谢罪。逾期一日,便杀一人,逾期两人,便杀一双。”
令书最后,印的章是——
风云令!
竟是号令千机楼与听雨轩共同行事了!
麻雀瞬间感觉到了自己手中这封白宣的分量,将白宣妥帖收好,麻雀方才拱手行礼,道:“谨遵小姐令书!”
罗仔珍颔额,看着麻雀,突然想起曾经麻雀在珍辉阁之时,曾经有过欲言又止的神情,便问道:“曾经你在珍辉阁欲言又止的那件事,是不是今天我要解决的?”
麻雀拱手,“正是!且……恐怕曾经柳公子也起过禀告的心思,不过是都迫于顺七公子心意,故而……”
顺七向来将罗仔珍奉的比神明还高几分,他百般不愿罗仔珍知道他的困境,也是情理之中的。
对此,罗仔珍并未多言,只道:“此番,辛苦你了。”
麻雀抱拳,“小姐言重了!”
“你们可真是打不完的官腔。”在一旁静站许久的施莽终是忍不住了,窜出来,一手捂着嘴道:“大魔王,我今儿可是特意来邀请你的,我已经命人前往最最能产好茶的紫东国去买茶了。等茶回来,你来品茶啊?”
说到底,就是想让罗仔珍去千机楼呗?
罗仔珍倚在窗棂处,淡笑道:“这个好说,但是,你先得让我看看你在挡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罗仔珍不待话音落下,便瞬间伸手抓向施莽捂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