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夏忱低沉的哽咽。
这一刻夏忱仿佛拥住了自己的全世界,这一刻,他只有拥住姜黎才踏实。姜黎也蓦地安生了,残存一点惶恐,用力的回抱住夏忱。
等姜黎的情绪缓和下来,夏忱柔声道:“孟医生晚上还会过来,躺一会儿吧,还要不要睡?”
姜黎后背贴着床头,眼神不住地瞄病历本。“不睡了。”她小声说,戚戚然仰起脸,望向夏忱的情态那么卑微,像一个等待判刑的囚犯。
夏忱的心肝一阵涩痛,将那病历放在床头柜上,说:“这不是你的罪证,不要怕。”
“可我骗你了。”姜黎绞着眉头。
夏忱抚上那眉心:“以后不骗我了,都跟我说,好不好?”
姜黎点头,似是不敢相信,又颠三倒四地为自己辩白:“我真的快好了,这次虽然可能会有点影响,如果真的很严重,我可能会重新住院,但是医院里有护工照顾的,应该也不会太麻烦。”
这句话将夏忱深深刺伤,他几乎再度哽咽:“姜小黎,我不管你有没有好,会不会住院治疗,我都会陪着你的,你记住,你从来都不是麻烦知道吗?”
他们之间,不再留有“分开”这个选项。
夏忱抹了把脸,坐近点,抬臂把姜黎收拢起来:“饿了没,想吃什么我去买。”
“有点,想喝粥。”姜黎回答他,渐无方才的忐忑。
夏忱笑了笑说:“正好,我妈今天早上来过了,做了白粥送过来,还在保温盒里我去给你盛。”
一提这个,姜黎乍然一惊:“你爸爸妈妈都知道了?”
夏忱不知道怎么说,严格来说沈蓉和夏庭现在确实没有多认可姜黎,她摸了摸姜黎的脑袋哄着她道:“没事的,我爸妈不会说什么的,她们尊重我的一切选择,我说过的我只做姜黎的男朋友啊。”
夏忱打开白卉她们收拾的行李箱:“拿了衣服来,洗个澡吃点东西,今天的液还没输呢。”
姜黎听话地去洗澡,夏忱趁着这个时间给孟北柠打了电话。
姜黎洗完澡没过多久孟北柠就来了,脸上撑着份笑容,但是依然能感觉到她是忧心忡忡的。
她带来了一些心理测试的问卷,打算先简单的和姜黎聊聊,虽然姜黎最近一直恢复的很好,但很显然舒小曼说的那些话刺激到了她,孟北柠得尽快判断她的病情。
和孟北柠聊了挺久的,姜黎让自己尽量平静的说出了舒小曼告诉她的事情,做完了那些心理测试题已经挺晚了。
孟北柠看着结果还是松了口气,从测试结果来看姜黎的病情没有很明显的加重,她出来的时候夏忱正坐在门口,旁边放着买回来的晚饭。
“可以了,结果还不错,病情没有加重。”孟北柠朝他说着,“进去吧。”
夏忱抬头看她说了句谢谢,提着东西进去了。
吃饭的时候白卉和夏甜甜她们都一起过来了,病房里还挺热闹的。
夏忱没心思理她们,霸占着床沿儿,搅一搅白粥,舀起一勺喂到姜黎的嘴边。姜黎出声:“阿忱,我可以自己吃的。”
夏忱说:“这次,我想好好照顾你。”
他不在的岁月里,姜黎独自承受着那么多的痛苦,他想弥补。
要是放在以前江阳大概还会吐槽他俩秀恩爱撒狗粮,但是现在江阳见过了姜黎一个人倒在雨幕中的模样,见过夏忱近乎发疯的样子,他再也说不出那些玩笑话了。
夏忱真的只是想好好照顾姜黎而已啊。
几人待了一会儿,夏忱就让他们先回去了,把几个人送到病房外。
夏忱和来拔针的护士一起进了病房。
看着护士长拔完针,夏忱握住姜黎的手背用棉签按着针孔,那只陈旧的手表一直紧紧地匝在手腕上,仿佛遮掩着什么。他伸手去碰,姜黎敏感地瑟缩了一下,低声说:“别摘它,求求你。”
夏忱却没听,解开了表带,露出他之前就已经看过的可怖的伤痕。
姜黎颤抖着:“你全都知道了?”
夏忱发不出声,点点头。
面颊一瞬间潮湿,姜黎泪流满面,已辨不清此刻的心绪,她反握住夏忱的手,只哭,压抑地、低沉地哭。
姜黎在夏忱的怀里放声痛哭,那么惨厉,像被一刀一刀割破了血肉。
病房内许久才安静,夏忱抚着胸前精疲力竭的身体,一遍遍重复“有我在”。擦干姜黎的鼻涕眼泪,他说:“没关系的,我会陪着你。”
晚上姜黎洗完澡从厕所出来,刚刚躺上床,突然被夏忱捉住她的手:“以后洗澡睡觉,都把表摘掉好不好?”
姜黎握着拳头挣了下,缩回被子里,在夏忱的凝视中作了一番思想斗争。半晌,她慢慢探出手,交付什么一般,把手腕搁在了夏忱的掌心。
手表摘下,被捂得苍白的手腕顿时一松,犹如卸下千斤重的枷锁,姜黎有些恍然,有些麻痹,连呼吸都缥缥缈缈地变轻了。
夏忱说:“我会一点点帮你脱敏。”
“不……”姜黎执拗地说,“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夏忱道:“你摘下了手表是第一步,我会陪着你,让你不再失眠,不用吃安眠药,不再偶尔情绪波动时会厌食呕吐,甚至……”
“什么?”姜黎希冀地问。
夏忱说:“让你面对钢琴时,只有曾经的热爱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