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兜里一张纸掉了出来。
我捡起一看,是之前画的画。
我跑出去找瑶瑶老师。
瑶瑶老师不在办公室,大厅里也没有,教室里也没有。
我上楼,想去她的房间看看,碰到一个工人走下来。
他笑眯眯地抽着烟,走路晃来晃去的,看来心情很不错。
我停下来看着他。
“怎么了小朋友?”工人的鼻孔冒烟,好像西游记里的牛魔王。
“叔叔,你有打火机吗?”我盯着他烟头上的亮火问道。
“你要打火机干嘛?”
“杂货房的灯泡爆了,黑漆漆的,打火机可以点蜡烛。”
“杂货房?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三楼的那间屋子。还没修到那儿呢!”工人眯着眼睛,说道:“小孩子不能有打火机。不过这世界上不能有的事情多了去了!谁在乎呢!”
说完,他把打火机丢给我,摇摇晃晃地走了。
他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酒味。
我把打火机收好,跑上去找瑶瑶老师。
推开她的房门,屋子里一片狼藉。
散落的,横七竖八的衣服被子,还有摔碎的玻璃杯。
瑶瑶老师缩在角落,头发凌乱的散下来,光着身子瑟瑟发抖。
我看到窗户开着,窗帘被风吹的摇曳,小心地绕过地上的碎玻璃,走过去关上窗户。
“瑶瑶老师,你怎么了?”我捡起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靠近了才发现,她身上都是伤。
“别碰我!”瑶瑶老师一把推开我。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玻璃碎渣扎进手里。
瑶瑶老师看着我,无助地哭了。
我从地上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瑶瑶老师一定是因为不能主持节目,太难过了,所以才发脾气,我不怪她。
过了许久,瑶瑶老师抬起头,看着我手在滴血,她问:“疼吗?”
她的声音沙哑又疲惫,不像巧克力那么甜了,像是被风吹掉的枯叶。
我摇摇头,比这更疼我都经历过。
瑶瑶老师擦干眼泪,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我掏出兜里的那幅画,说:“我想请你在纸上写我的名字。我原名叫胡晨,代表了...嗯...好像是早上的意思。我怕有一天,我会忘记自己的名字。”
我努力回想曾经听过的话,但是想了好半天都只记得个大概。
瑶瑶老师站起来,拿了一支笔。
她全身**,全身都是伤。
“瑶瑶老师,你这些伤是怎么弄的啊?”我问道。
“不小心弄的。”瑶瑶老师面无表情,她目光呆滞,写好字以后,把纸丢在了地上。
“那你以后要小心点。”我把纸捡起来,却发现上面有三个红字。
“瑶瑶老师,我的名字是两个字的,你写了三个字。”我说道。
她没有理我。
我跟她道谢,然后关上了门。
看来瑶瑶老师心情真的非常不好,我不应该再打扰她了。
回去的时候,裁缝大婶已经醒了。她看我的手受伤,惊呼:“你去哪了?这是怎么搞的?”
“不小心弄的。”我说道。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找校医!”裁缝大婶急匆匆地走了,边走边念叨:“这让我一个人怎么干活......”
“陆晴...你的...你的手疼不疼啊?都...都流血了...”桥月心疼地问。
“不疼。”我摇摇头:“对了桥月,围巾给你缝好了。”
“我...我看到了...”桥月看着围巾上的图案,问道:“但是这个...这个不是狗啊...好像是...是个人。”
“是我爹。”我说道:“我还给你做了一条手帕,这样你流口水的时候,就可以用它来擦了。”
“你...你真好...谢谢。”桥月低着头。
因为我的手受伤了,也没办法继续干活,只能坐在教室里。
李奶奶又请了一个裁缝,但是她说,元旦晚会结束后,糖果照样给我们。
教室里,我对桥月说:“桥月,你知不知道长舌妇?”
桥月看着我,不懂我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裁缝大婶说,只要经常说话,舌头就会变长。你要不要试试?”
桥月摇摇头。
“你就是不爱表达自己,所以才磕巴的。”我继续说道:“没关系,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可以经常跟我聊天,我帮助你。”
桥月还是摇摇头。
瑶瑶老师变的很奇怪,她经常看着窗外发呆,别人叫她,她也没反应。
有时候教室里吵闹声大了,她还会发火,甚至打人。
被打的那个小男孩,害怕地看着瑶瑶老师,哭着不说话。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瑶瑶老师跑出了教室。
我突然想起雪子说的那句话:“刚来到这里的人,都挺好的。时间长了,就变了。”
元旦晚会的主持人变成了花花。
那天晚上,我坐在下面,看着小朋友们表演,他们穿的演出服,有一大半都是我缝好的。
我得意极了。
晚会看了一半,我对管教说想上厕所。
管教的眼睛一直盯着舞台,看都没看我就摆摆手让我走了。
我跑出大楼,来到院子里。
摘下脖子上的红围巾,拿打火机点燃了。
爹,虽然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甚至不记得你的样子。但是我记得你喜欢红色,记得有人告诉我,想给你送什么,就用火把它烧了。
新的一年开始了,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能收到。
红围巾很快就烧成了一堆灰烬。
突然“咣”的一声。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我凑上前一看。
是一具摔的四分五裂的尸体,脑袋都摔碎了,白色的脑浆混着血流了一地。
只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