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角巷的那一侧巷口,不远处的跛脚李家。
跛脚李正拉着那辆破破烂烂的车,准备往外面走去拉泔水做活计。
脚步逼近,魏安阳挺直腰板站在了弯下腰的跛脚李身前。跛脚李那一瞬间,惊了一下,随即从魏安阳的鞋底一直向上打量着,他看得出那是一套官服,却没想到那是少府大人的官服。
按道理来讲,跛脚李算是幽州城内最识人的人了,可偏偏魏安阳因为前两日的战事,今天穿的衣服是借用某个看门护卫的,于是直到跛脚李抬起头看清了面容,才夸张的弯腰行礼。
“少……少府大人!”跛脚李拱起手,颤巍巍地说道,好像那魏安阳站在那里能吃掉他一样。
苏榛榛这刻走上前去,轻轻笑道,一边扶起来那跛脚李。这一举动,又让那跛脚李吃了一惊。
因为他经年累月做的活计是倒送泔水,泔水的味道比起那仵作房内的尸体还要恶臭,所以除了他的妻子之外从未有人肯伸手出去扶他,甚至连走路都要绕上几步。
可刚刚,苏榛榛却将他从那见了少府魏安阳后的吃惊模样中,那弯腰鞠躬的状态下,伸手将自己扶了起来。
他有些哑然,连连挣脱开来,一边小声嘀咕着:“苏姑娘,我这脏兮兮的,免脏了你的手,还是不要碰我较好。”
苏榛榛淡然一笑,“跛脚李,我们来可不是让你感动自我的,有事情要问你。”
“啊?”跛脚李闻声,连忙将拉住的车前面的两根车橼木放到地上,然后仰头看着苏榛榛和魏安阳问道:“什么事情要来问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因为你是负责幽州城内所有泔水事情的人,所以你足够熟悉城中的人家,无论哪一户人家你都熟知。”魏安阳瞧着他一眼,冷冷回答:“接下来问你什么,便回答什么,甭说废话,小爷脾气可从来不好。”
跛脚李点点头,应道:“是,少府大人。”
魏安阳看了眼苏榛榛,一边问:“幽州城内有多少人出行不便,是坐在轮椅上的,或者哪家哪户最近几个月买了轮椅?”
“轮椅吗?”听着这话,跛脚李陷入了好一阵沉思,幽州虽然比不上京城繁华,可也有上百来户人家,一时间想起来某些特定的事情还真不容易。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连忙应承道:“少府大人,若说坐轮椅的,幽州城可就只有一个人这么坐过,那人住在城北的陈府,从前是在京城做文书工作的,后来来了幽州城做起了员外郎。”
“陈府?”魏安阳仰起头来看着湛蓝的天空,徐徐说道:“是开了陈家记的那个陈府吗?”
“是,是那陈府。”
苏榛榛听着魏安阳与那跛脚李的对话,一脸疑惑,便问起来:“怎么回事?什么陈府,什么陈家记?”
魏安阳长吁了一口气,缓声道起来:“那人姓陈,单名一个义字。从前在京城做文书的,是你父亲左相手下的文书。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去西南入了军中,再后来便就是腿断了,回了幽州城,做起了丝绸的生意成了员外郎。”
“我父亲?”苏榛榛听闻更是诧异,她实在是没想到,小小幽州城内的破烂事情,竟然还能牵扯到京城中自己那位位高权重的父亲左相苏启,难道这是父亲一手策划的吗?
她虽然生了这样的想法,却很快便打消了那种念头。无论如何说自己那位没见过一面的亲生父亲,也是大唐的位高权重者,总不至于为了些许小事情亲自下手。
魏安阳点点头,意为告诉苏榛榛那是她父亲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