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
视线从金碧辉煌的流金瓦顶上一扫而过,在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上顿了顿。
谢珏噙起一抹温润如玉的笑,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张公公毕恭毕敬引着他进去,一张橘子皮似的老脸都能笑出褶皱。
“大人请。”
“谢过公公。”
他含笑道,神色是为外人所称颂的亲切端方。
眸光中平等的意味让心思狭窄的张公公都忍不住升起几分好感来,然而他谨记自己的身份。
“使不得,使不得。”
大约看出来他局促了一瞬,谢珏没再说什么。抬步随他入了御书房,这是里外如出一辙的金碧辉煌。
谢府的书房他常驻,是万万与宫里的御书房不同的。
单耳房偏殿就有数个,沉香木所制的桌椅、金丝楠木所刻的雕梁画栋、波斯进贡来的羊毛地毯……
不计其数。
每一处微小的细节都透着奢侈,但这是应当的。谁让金丝楠木制成的书桌后,坐着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呢。
他老的厉害。
不急不缓行完了礼,谢珏无声无息的打量他一眼,就得出了这个让人叹惋的结论。
最怕英雄迟暮,也最怕仇人早死。
张公公很有眼色的带着其他太监宫女一并退下,他侍候皇帝多年,隐约能明白对方此时要的是二人独处的空间。
“谢爱卿免礼。”
等他完完全全的行完了福礼,老皇帝才不紧不慢的客套。他坐在铁力木椅上一动未动,身上穿的不是便装,而是上朝才用的龙袍。
九爪金龙遍布全身,威严由内而外的随着这身衣服透出来。
不知他在刻意强调什么,谢珏轻蔑的想。
“礼不可废。”
谢珏神色温润,藏青色的官服愈发衬得他如竹如玉,端方君子。
看着他这副模样,老黄帝才恍然想起。多少年前有一个人,也是如竹的君子。
可惜已经死了。
“你与朕之间,说这些可是生分了。尔父是朕年幼伴读,朕二人情同兄弟。论起来,你还算朕的侄子呢。”
老皇帝轻快的笑了起来,从铁力木椅上起身。打量着自己的“侄子”如今出落的多么好,与那身正四品的官服又是多么的妥帖。
“可惜朕政务繁忙,忙到了年关才有喘息的机会,才有空召你上前。”
“臣不敢当。”
“诶。”
老皇帝坐在高位上许久,不容人忤逆。眉头微皱摆了摆手,很明显不想听他反驳。
他身为万民之主,他说是什么,那就只能是什么。就如多年前,他想要什么,那本就是他的。
他是天子。
“这么一副好相貌,又是连中三元的才学。”
老皇帝称赞了两声,话风突然一转。
“如今可有婚配啊?”
自然是没有。
谢珏生父生母俱已早亡,一应亲戚死了个干净。家中只有“知交好友”的孩子,谁又会替他张罗婚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