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吴克久听了重又坐下。“我娶亲已过三年,却还没有子嗣,家中长辈甚是不满。俗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却不是办法。我见这小娘子极是勤快,长得也周正,若是纳回家做个妾室是极好的。”
曹居成连连点头“好,好,到时我也讨杯酒喝。”
韩月娘听两人说得不堪,啐了一口,扭身到后面去了。
吴克久却不理韩月娘,对柜台后面的韩练道“卖酒的老儿,近前说话。”
韩练见两人不是好路数,不好招惹,只好来到桌前。
吴克久喝了一杯酒,才问韩练“酒家,我且问你,你店里的酒,是从哪个酒楼里赊的?看你如此大场面,当有大酒楼帮衬。”
韩练不好得罪客人,只好道“不瞒客官,小的店里连酒带摆设,多是从‘其香居’里赊来。我这店开了多年,‘其香居’甚是关照。”
吴克久一拍手掌“这就对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韩练摇头“恕小的眼拙,却不认识小官人。”
吴克久笑道“不怪你,我多是在乡下庄里读书,甚少到城里走动。好教你知,我姓郑名克久,父亲郑员外,‘其香居’正是我家产业!”
韩练听了急忙行礼“不知是小员外到了,怠慢勿罪!且稍等,容小老儿到后面再切些肉来。店里还有一只肥鸡,一发煮了给小员外下酒。”
杜中宵在一边冷眼相看,也不说话。
宋朝的酒专卖,这些小脚店是不能自己酿酒的,都是从附近有酿酒权的大酒楼里赊酒来卖。小小县城,能有几家酿酒的酒楼?除了官府所有的官酒楼,只有两家而已,其中最大的就是郑家开的‘其香居’。韩家的脚店十几付坐头,看起来不小,其实里面真正属于自己的资产不多。不但酒是赊来的,好多店里的家什也是从‘其香居’借来。
吴克久是‘其香居’的小员外,便是韩家的半个主人,所以才如此放肆。这些脚店是靠着‘其香居’过日子的,没了‘其香居’的支持,根本开不下去,到了这里那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若在平时,吴克久是不会到这种小店里来的。今天陪着表哥曹居成闲逛,路上走得累了,一时举起进来。哪里想到,这家不起眼的小店,竟然有韩月娘这种美人。
见韩练乖巧,吴克久更加得意,摇头晃脑地道“肉不必了,你这小店,又能做出什么可口的肉食来!做得不干净,反而吃了腌臜。我且问你,刚才的小娘子是你什么人?”
“回小员外,是小女月娘。”
吴克久一拍手“如此便好了!酒便上些来,菜就必了。只有一件,让你女儿月娘出来,陪我们兄弟喝几杯酒。若是能够唱曲,那就更好!”
韩练吓了一跳,忙道“小员外勿怪,小女自小疏于管教,哪里会伺候人。穷人家的女孩儿,更加不会唱曲。小员外要听曲子,且稍等,小店旁边有个柳三姐,唱曲极是好听,我去请了过来,岂不是好?”
曹居成听了,笑着骂道“你这老儿好不晓事,岂不闻秀色可餐?让你女儿过来,非是为了听她唱曲,我表弟只是要对着他的美色下酒。你这老儿有福了,若是表弟中意,便就纳了月娘回去做个妾室,你一生都有了着落。”
韩练听了,急得在那里搓手,口中连道使不得。
这种脚店说是生意人家,其实本钱多是来自大酒楼,只是分销酒的地方而已。一旦被大酒楼收了本钱回去,便就没了生计。像吴克久这样的小员外,到自家酒楼在外的脚店里来,大家都是好好奉承。有那不成器的,不用他们招呼,自己就让女儿姐妹,更不要脸的让自己的妻子的也有,出来陪着饮酒。
在吴克久看来,自己看上了韩月娘,是这一家的福气。韩练还不赶紧让女儿出来,陪着自己喝几杯酒。若是一时高兴,免了他们这个月的利钱也有可能。这是常有的事,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没想到韩练在那里推三阻四,吴克久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这个年代,做生意稀松平常,很多并不需要多大的本钱。便如这种卖酒的脚店,只要大酒楼信得过,一切都是赊来。不但是酒可以赊,有的连菜都可以赊,用的酒具更加可以赊。只要每天卖了钱,去大酒楼那里交过利钱就行。与走街串巷挑着担子卖酒的相比,脚店只是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不用那么辛苦,钱倒也未必能够多赚多少。
韩家的脚店便是如此。虽然开了几年,也只是把这处房产买了下来,日常店里用的卖的还多是从“其香居”赊欠而来,一切都要看郑家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