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娘道“有什么不好做的?活计又不累,又都是衙门里的人,都熟识的。”
凌氏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人,日常都在一起,倒没有什么。最近听说下面村子里屯田的,做事情不如衙门的意,好多军官做不下去,纷纷调到镇里来。这些人跟我们不一样,有的人家贪得太过厉害。前些日子,有一家接了糖回家,也不知是被他们家人吃了还是弄坏了,非说数目不对。唉呀,把崔家嫂子气得几日吃不下饭。要不是看在大家都在衙门里的面上,她无论如何都不给那一家做了。”
听了这话,韩月娘觉得好笑“不过几块糖罢了,怎么弄出这么难堪的事来?”
凌氏道“你们家里用度不缺,人口又少,不知我们的难处。像我家里,不只自己儿女,还有叔叔们几家,孩子太多,哪里看得过来?小孩子见了糖就要吃,要不是家教严一些,可不就数目不对了。”
想起自己儿子,因为贪嘴吃糖,杜中宵骂了不听,直到打了一顿才改了毛病,韩月娘无话可说。就一个儿子,杜中宵的俸禄又比别人高许多,确实没有这些烦恼。不过也因为一个儿子,人人都宝贝,惯得太过厉害,韩月娘管着也吃力。
两个女人聊着家常,说着闲话,一边做着活,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营田务大造工程,下面的各个村子风云激荡,很多基层军官都做不下去,纷纷调回青台镇里,在各个场务任职。仅仅一个制酥糖的地方,已经安排不下了。这些变化,同样影响到了各个家庭。
糖是不愁卖的,营田务的酥糖制作简单,味道香甜,而且是分包好了的,好运好卖,一推出便就受到欢迎。北到两京,南到两浙,很短的时间就行销四方。销量好了,产量很快上去,家眷们也有活做。
不过对于营田务这个庞然大物,这样一点收入还是太少,杯水车薪罢了。
制酥糖的场务不远,杜中宵和苏颂站在院子里,前面一排木案,几个大汉在那里揉面。
面揉好了,便放入一串压辊里,逐渐压薄,最后成为薄薄的一大张。一个青年人手脚利索地把这一张又薄又大的面饼卷起来,推到后面。一个大汉手持一把又宽又厚的大刀,双手压在面饼上,飞速地切过去,眨眼之间就把面饼切成了一堆细条。最后两个汉子,把细面条抄起来,挂在旁边的竹竿上。
看着那面条又细又长,随着微风飘荡,苏颂道“也见过市面上有人卖这种须面,只是做起来太过麻烦,一般人家不会做。似这般,倒简单了许多。”
杜中宵道“再麻烦的事情,只要合理规划,分成布骤,安排好人手,就会变得简单。”
苏颂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鲜面不耐久储,做这么多须面有什么用?若是开铺子卖,青台镇人口不多,也卖不了多少。”
杜中宵笑道“鲜面自然不能久存,但干面就不一样了。这些制好的须面,挂在竹竿上阴干,待得没一点水分,便就可长久储存。我们制了贩卖,人家买了之后只要煮了就能吃,甚是方便。”
这就是挂面,是杜中宵想出来的营田务第二个产业。这一带产麦子多,当然要在食口上想办法。挂面是个好东西,可以长时间保存,可以长距离运输,食用又方便,市场还是很广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