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笑道“铁之一物,用处极多,哪里有嫌多的道理?对朝廷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
杜中宵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相公,话是这样说,可实际却不是如此。对铁监来说,一年几亿斤铁,根本就卖不出去,也无力运到京城。即使现在建了铁路,可以水运,也无法售卖。铁炉建起来,一刻也不能停,新铁源源不断炼出来。旧铁积压,新铁不断,岂不如泥沙?对铁监而言,最好是能卖掉用掉多少斤铁,便就炼多少斤,多炼了并没有益处。”
朝廷铁课是十斤收二斤,纵然一些小冶炉收不到铁课,算下来以前天下产铁不过三四亿斤。柏亭监一下扩充了不止一倍的产能,而且是以钢为主,已经把天下产能吃掉了。在新的用途没有推广开来前,工业没有初步发展,铁监的产能已经过剩。之所以建这么多炉子,主要是为了试验新炉型。再过些日子进入夏季,前期建的小高炉都会被扒掉,只留几座大高炉。
听了杜中宵的话,四人知道道理如此,但还是觉得可惜。在地方做过官就知道,铁是好东西,有了足够的铁器,很多行业的生产效率都会上个台阶。以前是到处缺铁,却没想到柏亭监这里,却在担忧铁炼出来了卖不出去。
感叹一会,众人看旁边炼钢的小炉。
铁水进了钢炉,由蒸汽机带动的鼓风机把大量空气送入,没多久就出一炉钢来。经过一段进间的摸索,现在吹进炉里的是预热过的风,比最开始时的炼钢时间更短。不大一会,就有通红的钢水倒出来。
看上去,钢水与铁水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通红,如河水缓缓流动。向后一部分被铸成钢锭,一部分被锻制成各种型材。最后的成品,远在厂房的另一边,根本就看不见。
柳植看着钢水出来,对杜中宵道“运判,那边出来的就是钢?”
杜中宵道“不错。铁之所以为铁,是因为里面还有碳。向铁水里面吹风,把碳烧掉,就炼出钢来了,这跟炒钢是一个道理。至于熟铁,则是碳烧得太过,里面一点碳没有,便就软了。”
晏殊几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现在常见的看法,钢和铁是两种不同的东西,铁里杂钢,把渣滓去掉,才能得到纯钢,是为千锤百炼。若不是杜中宵建起这么大的铁监,面前就不断有铁和钢出来,他们肯定要跟杜中宵辨论一番。
事实胜于雄辨,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这里的钢铁就是这样炼出来的,不得不服。
高炉前太过炎热,几人看了一会,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便就沿着锻造的机器向后走去。
看见通红的钢锭在锻锤下如同面团一般,不断改变着形状,最后成为粗细不一的方棒,众人都觉得神奇不已。铁匠打铁都见过,可没见过这种景象,锻铁如此轻松。
到了最后,是一大张一大张钢板,一摞一摞堆在那里。另一边,则是各种各样的型材。
看着大堆的钢板,欧阳修道“运判,把钢制成钢条我想得通,便于打造刀剑及可种器物,制成钢板又是为何?这东西有何用处?”
杜中宵道“用处可大了。便如前些日子制出来的搪瓷,许多便是用钢板制成,不然怎么能够那么轻薄?其他许多器物,都可以裁了钢板卷制,许铸的生铁比起来,轻便许多。”
宋祁道“运判说的不错。我还想到一个用处,这些钢板用来制做铁甲,想来也是容易。”
杜中宵听了笑道“相公说的不错,用于军器,钢板最方便制做铁甲。前些日子,我试着制了几副铁甲,只是还不精熟,不住修改。再一个,铁甲沉重,非是力士穿不得。”
说完,对跟在后面的十三郎道“十三郎,前些日子制的铁甲,你去穿戴起来,几位相公看一看。”
十三郎叉手应诺,快部走到旁边的房子里。
几人看着十三郎离去的身影,赞道“好一条大汉!不是这样的人,也披不了重甲!”
有了钢板,杜中宵的直觉就是要锻造铁甲,而且是以前电影中看到的那种全身罐头一样的铁甲。可惜那东西看起来简单,其实结构非常复杂,在不停地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