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里竟然有一株桃花!”听见声音,几个人一起跑过去看,啧啧称奇。
廼来友谅直起身,看着那一群人,不屑地道“前边就是马鬃山下驿站,来往的人多了,有株桃花何足为奇!这种路边长起来的,大多不结果子,只是开花好看。”
丁效忠道“结不结果子,哪个管它!大家只是看花!漫漫黄沙里过来,见株桃花,多么稀奇!”
说完,与身边的几个工人一起,慢悠悠过去看桃花。
廼来友谅对身边的人道“这些汉人,最喜欢什么虫鱼花草,好似真能看出什么一样。前面就是驿站,我们过去找口水喝。吃暖喝足了,快些把铁轨上的螺丝拧好。”
有的人随着廼来友谅走,有的人却不,偏要去看桃花。从居延到这里,全是荒漠,好不容易看到一株花,当然要好好看看。两年多了,现在跟被俘时的时候不一样,人人都是战俘,也人人平等。反正都是在宋军的技术人员指导下工作,哪个还比哪个多块肉不是。
白马监军司的部族,原来都是在贺兰山以西的荒漠里生活,一战被全军歼灭,宋军占了娄博贝和居延后,大多都已经迁走,要么就被吞并。现在把人放了,也没有家可回,只能做营田人口。
两年的时间,廼来友谅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从初被俘时的颐指气使,到后来的诸般打压,到最后的心平气和。两年多时间,这一切都已经习惯了。
到了桃花前,见是一株小树,只开了十几朵花,绽放在艳阳下,丁效忠道“这株桃树,想来是不知什么时候商队经过,有人吃了个桃子,扔在这里长了树出来。虽然长得瘦弱,却也开了花。”
另一人道“那不跟我们有些像?作为战俘,吃的也比宋军差,还不从胜州,一路修了到这里的铁路出来!再过上些日子,铁路修到伊州去了,听我们就放为良民了。”
听了这话,一片欢呼,纷纷憧憬着以后的日子。见丁效忠沉默不语,有人问他“放为良民,而且还会有地,这样的日子,不是比以前强了许多?哥哥面色不喜,不知什么缘故。”
丁效忠道“能有什么缘故?无非是想起从前日子,在良州有田,一家俱全,安安乐乐过日子。现在重为良民,纵然有田地,以前的日子却是回不去了。”
旁边的人道“你有什么叹气的?我本来是白马监军司正兵,家里有地,有牲畜,还有几个奴仆帮着做活呢!现在重为良民,家却已经不在了,一切要重新开始,不是更难?”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当时被俘的辅兵,大多都是奴仆出身,很多没有妻小。他们放良,再分给他们田地,贷给农具和谷种,正是他们以前梦寐以求的日子。正兵就不同了,家都早已没了,不管是种地的还是放牧的,原来的部族逃散一空。现在放良,与以前的日子不能相比。
看着眼前的桃花,天上朵朵白云,众人心情不一。想起铁路修到伊州后的日子,有人欢喜,有人则暗暗发愁。但不管怎么样,现在这种日子是到头了。
正在这时,有人大呼“开饭了!都过来吃饭!”
看桃花的人一声喊,快步向不远的放饭点奔去。辛辛苦苦做活,大家最开心的就是吃饭的时候。
各自取了自己的饭碗,按照编制排好队伍,依次上前打饭菜。他们的用具,跟军中有些相象,只是比较简陋了些。一个搪瓷的大缸子,一个搪瓷的碗,上面写着河曲路的名号。缸子用来盛饭菜,碗则是用来盛汤或者稀饭的。作为战俘,他们的伙食跟军中不能比,却比以前在党项当兵时强得多了。
到了打饭的地方,丁效忠看大盆里今天是羊肉、豆腐炖萝卜,不由眼睛一亮“今天怎么有肉?”
打饭的胡老四给他盛了菜,口中道“不但是有肉,今天还吃米呢。上面说了,铁路修到了马鬃山是了不起的事,今日加肉。你们再修得快一点,以后的伙食说不定比以前好呢。”
丁效忠一面道谢,一边道“去年冬天几乎没歇,已经难得,再快还能多快?”
胡老四并没有理他,打过了菜,便招呼下一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