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两种……产生了对抗,……副作用……”
“还需要再观察……这种情况……”
“暂时不会……”
迷迷糊糊中,夏深兰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断断续续的声音。
好像是给他检查的医生,和上一次的医生的声音不太一样,但也是很熟悉的声音……到底在哪里听过这道声音……
明明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就是差那么一点,怎么也抓不住。
他到底在哪里听过这道声音?!
而且,什么叫做“他身体里有两种……产生了对抗”,两种什么?他身体里有两种什么?
没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屋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姜沉星坐在床边,沉默良久,突然抚摸起了夏深兰的脸。
完全是情人间的抚摸,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带来一阵柔和的痒意,几乎痒到了心底。
一时间,夏深兰几乎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因为他经常产生关于姜沉星的毛骨悚然的幻觉。
直至此刻,这样的姜沉星,让他感觉到陌生。
那些该死的幻觉,正在逐步瓦解他对姜沉星的信任。
他不由得在心里想着:他太相信姜沉星了,醒来之后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姜沉星,可姜沉星呢,真的是他记忆中那个柔弱敏感的姜沉星吗?
怀疑就像一颗种子,一旦种下,只会见风生长,逐日壮大,要么想办法把它连根拔起,要么就只能等待信任完全被吞噬。
夏深兰决定亲自去验证他的想法,他打心眼里希望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他甚至想象不到如果不是幻觉作祟,他该怎么面对余下的人生。
抱着这些想法,夏深兰没有把他迷迷糊糊中听到医生声音的事情告诉姜沉星,而是有意无意观察起了姜沉星的行迹。
姜沉星和他脑中的印象没什么区别,身体柔弱,眼中也没什么希望的光,眉眼间天生就带着一股子厌世的死气沉沉,只有和他说话时,才会露出一点笑容。
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源于姜沉星避开他出去接了几个电话。
姜沉星感情淡薄,没什么朋友,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打个电话,可现在他打电话的频率不仅大增,还要避开他,这其中显然是有什么问题的。
夜间,姜沉星已经睡了,躺在夏深兰身边,手伸进夏深兰的衣摆,紧紧贴着他的皮肤。
夏深兰缓缓睁开眼,头沉得不行,他坚持到现在还没有睡,完全是靠毅力撑下来的。
姜沉星的手机就摆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夏深兰轻声拿过手机,翻开通话记录。
最近确实有一个号码频繁出现,时间也全都对得上,夏深兰悄悄把号码存进自己手机里,又接着去看微信和文件夹。
姜沉星的微信上还是只有那么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夏深兰一看就知道都是以前那些人,便又去看文件夹,但文件夹里也没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干净得让夏深兰有些愧疚的同时,又同时产生了一种完全走进了姜沉星预设的陷阱中的惊悚感觉。
“小夏哥……”姜沉星不知何时也醒了,叫了一声夏深兰。
夏深兰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尴尬地低下头,却突然愣住。
房间里并不是完全的黑暗,月光从窗户照进来,他能勉强看清姜沉星的脸,阴沉、黑暗,仿佛一只随时都会杀死他的凶手。
“呵——!”
夏深兰被吓得心尖儿一颤,下意识往后一躲,“嘭”一声摔到了地上,不疼,就是感觉脑浆都晃了起来,晕得他难受。
姜沉星紧张地爬起来,“小夏哥,你没事吧?”
虽是六月,开了空调的晚上还是凉意阵阵,姜沉星一见风,低声咳嗽了起来。
勉强走到夏深兰那边,再也克制不住地捂着嘴咳嗽,声音一抽一抽的,哑得可怕。
夏深兰的脑袋不怎么清醒,但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姜沉星,你又咳血了?”
一边说着,夏深兰摸到了姜沉星的手,血,全是血,甚至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姜沉星虚弱地回道:“我没事……”
“什么没事?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你赶紧给我回床上!”
“我……”
“姜沉星!”夏深兰有点压抑不住火气,不知道是气姜沉星还是气自己,“马上!”
姜沉星沉默着回到床上。
夏深兰扶着床头柜站起来,头晕得厉害,让他一阵阵地反胃。
“我去卫生间,你赶紧睡。”
夏深兰晕晕乎乎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两捧冷水,脑子总算清醒了丁点。
他感觉到了,姜沉星的生命马上要走到尽头了,那种咳血量完全是病入膏肓的患者才回出现的。
夏深兰握着手机,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打那一个电话。
如果真的证明了姜沉星骗了他,他该怎么办?
难道要抛弃病重的姜沉星,眼睁睁看着他郁郁而终吗?
如果把事情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那他和杀害姜沉星的推手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