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顽皮(1 / 2)

湛寂装作没听懂,自顾自去竹帘下盘腿坐下。

那厢也不脑,自行坐在他对面,往桌上扔了个包袱,“给她的,但不是现在,也不能让她知道是谁给的。”

湛寂瞥了眼里面的物品,眉头一皱,反问道:“所以?”

“所以你就说是你给的。”见他多少有些抵触,路琼之压低声正色道:“你怕什么,超脱凡尘的佛子,女人男人在你面前还有区别吗?”

见他不为所动,坐如雕像,路琼之接着说,“淑妃的意思是,皇庭乃虎狼之地,为了断她回去的念想,不能让她知道这些是谁给的。”

湛寂这才答道:“她的去留非我能决定。”

“所以你要想办法啊!”路琼之说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清音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留着说不定对你也有好处。”

湛寂稍稍抬头,侧目道:“养老送终、披麻戴孝的好处?”

那厢如玉的脸上漾起笑来,“这话……这话谁说的?”

这头只吐了一个字:“她。”

“莫要笑死我,算起来你也就大着十二岁,待你七老八十,她不也人老珠黄了么?养什么老送什么终,我们还这么年轻。童言无忌,你别计较就是。”路琼之人笑说道。

是,不计较,当然不计较。湛寂神色淡淡,静静坐着,观他饮茶。

对方就着杯子一口饮尽,复又喷出来,“这壶茶放多久了?”

“两年!”,他回得很干脆。

路琼之恨不得把嘴巴洗十遍,一脸的黑线,用食指指了他许久,终是无奈叹气,“你……这一遁入空门,真真是什么都不要了,连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要无视,图个什么?”

湛寂抬眸望他,问:“你图什么?”

路琼之“哂”了一声,面露苦涩,“君王无度,软弱无能,如今太子上位,更是昏庸无道。我这个乌纱帽,就快保不住咯。正寻思着,要不要来投奔你,也做个和尚,了了这浮生。”

见湛寂不知从哪里薅出把剪子,他立刻从蒲团上弹了起来,“你赢了,就是打死,本官也绝不当和尚,风花雪月、美人在怀的人生不畅快吗?”

湛寂充耳不闻,全把他那些风尘话留在了耳朵外。

“瞧你这嫌弃样,当真是六根清净,你可把持住,别哪天被女人勾去了魂。”

“………”

对于褚北褚凌寒能不说就不说的毛病,他早已习以为常。

整个屋扫视下来,路琼之的眼睛停在了湛寂穿的僧衣上,他狐疑道:“清音寺……已经沦落到你湛寂佛子,需要穿布丁衣裳的境界了吗?”

他肩上的补丁,针法略显粗糙,虽不至于丑,但也不是很好看。

湛寂泰然自若,给了他个有何大惊小怪的眼神。

路琼之起身,拍了拍了他,本是告辞的方式,不曾想却把人拍得一阵猛咳。

他惊觉手一缩,皱眉道:“你受伤了?何时的事。”

湛寂垂眸半响,沉声道:“半个月前。”

三个月前,北魏向南齐出兵,双方在雍州边境开战,半个月前,北魏吃了败仗,不得不撤出边境。

想到这里,路琼之为眼前人捏了把冷汗,“褚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若心存鸿鹄之志,南平侯世子之衔还不够你施展宏图么,非要出家。你若真四大皆空看破红尘,却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湛寂本来无一物的眸中多了些冷冽,他说:“我只问,雍州城中二十万子民,北魏大军来犯时,全凭百里烨一人拼死守城。战士们前线浴血奋战时,王庭里那些人又在做什么?”

路琼之愣住,良久才捏紧拳头气愤道:“在争名夺利,萧景纶为了登基,逼萧栾让位,杀胞兄萧淋,清掉了大批弹劾他的忠臣。就是我……也因为上书请求带兵出征而遭到新皇猜疑,遂才被贬到这梁州来当刺史。如若不然……还没机会跟你在此叙旧。”

“之前听说你在北边战乱区游历,我还半信不疑。如此想来,坊间传闻是真的了。雍州刺史百里烨手里的兵根本不及敌方三成,之所以能转危为安,是因为半道有僧人相助。”路琼之木讷道,“放眼整个南齐,除了你师父慧灵禅师,还能有如此号召力的,也就只有你湛寂了!”

湛寂眼里水波不兴,凝眸直视着窗外一景。

这两年,他走过许

多地方,深受战乱影响,行动多次受阻。每到一地,他都会受当地佛寺邀请,给他们讲经说法,翻译经书。

湛寂在雍州停顿一年之多,正遇上北魏来袭,对方兵强马壮,雍州寡不敌众,危在旦夕。于是他便联合众佛子,号召城中百姓,凡是有能力的男丁,都参与守卫战。

他在那里讲经说法一年,深受爱戴,信徒们一听是他召唤,便纷纷站出来一同抗敌。

就这样,全城百姓与守城军众志成城,一致对敌,用强大的凝聚力弥补了他们兵器不足的短处。

北魏君王是个爱民如子的人,他见如此多百姓团结一心,齐军士气高涨,自知此战必败,便下令撤退。

这是南齐开国以来,第一次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胜利的战争。

路琼之气不过他孤身犯险,调侃道,“两年前张继来了躺清音寺,回去后半年都下不了床,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你伤成这样?”

南齐军伤亡虽不大,但湛寂却被北魏的主力军盯上了,上千个士兵对他猛追不舍,就是铜墙铁壁也段然经不住这般攻击。

他清咳了几下,没答话。

“都这么久了还不好,我找医师给你看看。”路琼之担心道。

湛寂坚持说不必,因为一旦那样,知道他受伤的人会更多,对内对外,都不是好事。

路琼之劝不过那尊佛,只得放弃。

他眯眼看他良久,若有所思起来,“你外出两年,每个地方都停顿不过半月,为何会在梁州逗留如此之久?难不成你真成了菩萨,能窥探天机,一早就知道北魏会来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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