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缵勋道,“合作?怎么合作?”
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立场,忘了自己辛苦潜回石柱的初衷了。遇到了知己,不得不把这几年来的郁闷一吐而快,“世人都拿我当反贼看,说我是秦家的败类,坏了秦家忠义之名。哼,我就是看不惯姑奶奶的为人,姑爷爷对朝廷忠心耿耿却被宦官害死,姑奶奶一句话不说,对朝廷反而更忠心了……”
秦缵勋越说越气愤,“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不知道这些事。起初我还以为老人家是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呢!大老爷、二老爷战死辽东那是抵御外侮,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三老爷又死于奢安之乱,大家都是土司啊,难道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吗?”
秦缵勋喋喋不休,把刘慧明当垃圾桶了,说到后面越来越气愤,竟然拔出佩刀不断地对着桌子猛削,好好的一张八仙桌很快就被他劈成碎片,只有当柴烧了。
刘慧明默默地听着,他的想法不是孤立的,秦家和马家有不少人和他想法差不多,只是碍于老祖母的威望不敢发难而已,只有他这个愣头青首先跳了出来,还为此差点儿丢了性命。
秦缵勋发泄了一阵,终于把佩刀扔在地上,气呼呼地道,“刘先生,你是个明白人,我说这些本来与你无关,你就当听书吧。”
刘慧明笑了笑,开解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老祖母要做忠臣,这也怪不得她!”
秦缵勋愤然道,“我不怪姑奶奶,就算她要杀我,我也没有怨言,只是我不想几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大明已经时日无多,何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刘慧明心道你丫遇到我真是语气好,要不是我搅局,你丫早就死了。他真想伸手在他肩上拍几下宽慰一番,想想还是算了,他现在头昏脑涨,能集中精神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慧明狠狠地闭了一下双眼,重新聚集起精力,才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一辈人做一辈人的事。”
秦缵勋瞪大眼睛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这话是《走s向s共s和》里李鸿章对梁启超说的,他当然不知道。
刘慧明解释道,“老祖母年逾七旬,她生活的年代大明还是太平社会,想的自然是为朝廷尽忠,戡平叛乱,让大明重回盛世。你我都是孙子辈了,想法自然不同了,你这么想也很正常。”
秦缵勋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点头不已,知己啊,知音啊。
刘慧明见他表情缓和了许多,又道,“不过还是应该照顾一下她老人家的感受。”
经刘慧明一劝解,秦缵勋心里舒服了一些,问道,“如何照顾?”
刘慧明道,“老祖母已经七十高龄,又征战了一辈子,想来也活不了多久了。大明虽然大势已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后面且得乱一阵子呢,那时候才是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大显身手的舞台。”
他记得秦良玉活了七十四岁,也就是说最多还有四年,秦良玉的时代就彻底结束了。
“嗯,说得有理!”秦缵勋点头称赞,又道,“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总不能干等着姑奶奶死吧。”
“现在么?”刘慧明哈哈一笑,“当然是为以后的事做准备了,总的来说就是一件事。”
“什么事?”秦缵勋急切地问道,他武人特质已显露无疑,哪还有一点儿慢性子的影子?
“养望!”刘慧明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见他不懂,再次解释道,“老祖母用一辈子的精力赚了一个爱国忠君的名声,咱们如果能再加上一个保境安民的名声,那就完美了。”
秦缵勋仔细地回味着,猛地一拱手,赞道,“先生果然才智超群,难怪要送上联保一策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刘慧明眼神里充满了忧虑,接着道,“老祖母提出土寨联保,虽然有几十家已经同意了,但是钱粮却没送上来,白纸黑纸的契约变成了空口白话,她老人家为这事揪心不已呢。”
&bsp&bsp“这帮贼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bsp&bsp秦缵勋叹道,“不知先生有什么法子?”
“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见他仍然一脸狐疑,刘慧明叹了口气,只得把话说明,“要是有一股贼子杀过来就好了。”
秦缵勋猛地一震,哈哈大笑,“先生好毒的计谋。”
刘慧明叹了口气,“没办法啊,为了马小姐,只好出此下策了。”
秦缵勋心中一酸,此人果然是自己的一大劲敌啊,不过,他并非儿女情长之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摆手道,“此计虽好,对我却没什么好处,我为何要答应你?”
刘慧明笑了笑,反问道,“难道你真的不想重新回到秦氏族里来?真的想凭借摇黄之力造反成功?”
秦缵勋食指大动,“你能帮我重回秦家?”
“十之七八吧!”刘慧明不置可否,“就算不能让你马上回归,至少也能让你披一身官衣,给你谋一块地盘,让你安心发展自己的势力。”
秦缵勋有些跟不上刘慧明的节奏了,他只好把话说明了,“你知道曹操、刘裕、王世充他们是怎么起家的吗?朱温在黄巢手下做那么大的官,为什么要投降唐朝?”
秦缵勋隐约猜到了答案,但还是摇头道,“请先生为我开解。”
刘慧明嘿嘿一笑,“中国的农民暴动不绝于书,有几个成了事的?反而是那些镇压民变的人就算不能成事,也能割据一方。你再看看现在的左良玉、吴三桂之流,难道还不明白吗?”
秦缵勋会心一笑,再次拱手道,“多谢先生教诲,我明白了。”
刘慧明嘿嘿一笑,心道,你丫的想跟我玩心思,你还不够资格,“既然如此,咱们不妨好好合计合计。”
秦缵勋把刘慧明让到塌上,“先生请讲。”
刘慧明呵呵一笑,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通,秦缵勋喜笑颜开,最后亲自把他送上牛车,拱手道,“方才失手伤了先生,真是冒昧了,请先生谅解。”
刘慧明摸了摸后脑,笑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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