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是白杆兵的伤心地,两年前,秦良玉摔军在此与张献忠对垒,遭遇了生平仅有的打败仗,三万白杆兵全军覆没,自己孤身一身逃回重庆,到现在都还没恢复元气。
扎好营寨,大家心里都很伤心,白杆兵成军二十年就算遇到鞑子那样强大的对手都没有怯过场,却在这个地方被献贼杀得惨败。
刘慧明和马万年、谢凤武商量了一下,让人准备香烛祭品,明天前去祭奠白杆英魂。
安排妥当之后,三人再次坐在一起摆龙门阵,刘慧明道,“贤弟,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白杆兵可以说是大明第一步兵,怎么那么快就败了呢?”
马万年愤然道,“还不是怪邵捷春那个草包。”
刘慧明和谢凤武面面相觑。
马万年解释道,“当时曹操录入才率军十万攻打夔州,被祖母和父亲带领三万儿郎在夔州马家寨堵住了,双方恶战一天终于大破罗汝才。罗汝才一路败逃,我们当然穷追不舍,先后在留马垭、谭家坪北山、仙寺岭大胜,打得曹操丢盔弃甲,特别是仙寺岭那一仗,我军阵斩八千,连帅旗都被祖母抢过来了,还活捉了闯塌天,惠登相和王光恩直接投降了官军。”
说道这里,马万年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豪,“就凭这一站,罗汝才再也没有恢复元气,后来去投靠了李闯,现在都还不能自立门户。”
“好,好牛逼!”谢凤武大喝一声,猛地喝了一瓢水,军中不能饮酒,只能喝水了。
刘慧明道,“这不是胜了吗,后来怎么又败了?”
马万年叹道,“罗汝才灰溜溜地刚走,献贼又来了,还是攻打夔州。献贼其实是被杨嗣昌那狗东西逼过来的,杨嗣昌自己没能耐剿贼,就把流贼往四川逼,说四川山多地峡,不像中原那样一马平川,流贼到了四川就跑不出来了,官军就好消灭了。”
马万年一脸的讽刺,嘲讽道,“你说可笑不,四川又没惹他凭什么要把流贼驱赶到四川来?”
“真是岂有此理!”谢凤武也帮腔道,“幸好当时家父还没来上任,否则这黑锅背定了!”
“前面的唐知县不就是背了黑锅吗?”马万年打趣道,“要不然,你父亲哪有机会?”
三人相视而笑,马万年接着道,“当时的巡抚邵捷春也是这个态度,说什么都不让杨嗣昌把流贼赶到四川,因为四川只要被攻下一个城池,他就要负责,那是要下大狱的,为了自己的官帽,他也是不会答应的,奈何杨嗣昌是督师,又是当今陛下的宠臣,邵捷春这个胳膊怎么拧得过杨嗣昌那个大腿?”
“就这样,张献忠还是被逼到了四川,祖母还没回石砫,就又调动兵马和神弩将张令一起准备防守献贼。这时候邵捷春却出来捣乱,他根本就不懂军事,先是调走了祖母手上一万五千精兵,接着又让军队驻扎在城里,军队不防守关隘,却去防守城池,你看看这夔州城,城在山脚下,你把军队驻扎在城里,敌人只要占领山顶,从山上一冲下来,你就完了”,马万年指了指外面的大山道,“当时绵州知州陆逊之刚好路过这里,祖母设宴招待他,就说了这事情,陆伯父听了大惊,马上去找邵捷春说明白其中关键。”
刘慧明道,“后来呢?”
马万痛惜地道,“邵捷春倒是虚心纳谏,可是已经晚了,兵马还没调动完献贼就已经率先攻击了,一天内就杀明军五千多人。第二天,献贼手下白袍小将张定国当阵射杀神弩将张令老将军,官军就此被杀得一败涂地。”
“咳……”马万年叹息一声,“不仅张令一军尽覆,连带祖母手下三万多白杆兵也全军覆没,祖母只以身免。”
刘慧明想起了前世看到的张定国的资料,这人原名叫李定国,是著名的抗清英雄,南明时期仅凭一己之力就多次大败清军,杀得清王朝想划江而治,原来白杆兵是给他当了垫脚石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李定国这个后浪直接把秦良玉这个前浪拍在沙滩上了。
当下感叹道,“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马万年愤然道,“邵捷春和杨嗣昌谁都没讨了好,战事一结束邵捷春就被抓了,去年在狱中就自尽了。献贼虽然被杨嗣昌赶到了四川,但最后还是被他逃出了包围圈,杨嗣昌的十面张网也成了笑柄,也自杀了。可怜我白杆仔儿啊,给他们这些饭桶殉了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