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初至巫雄时,土狭地偏、人贫盗猖,一穷二白、一寒如此,唯有刁民多多。
而今三年期未满,商旅往来,公私满路,人物兴盛,&bsp;&bsp;客舍亦稠。已然换了副天地。
成就是有一些,遗憾却也不少。
定于下月举办的巫雄首届毡毯展销会无法亲临,还有开边市与军市等许多已敲定的举措尚未来得及实行。
幸而这些都有人接手——萧琥一纸调令,上面只言明让萧元度回去,新一任巫雄令却没有选定。萧元度便指定暂由程平代理,未竟之事交由程平来完成也更为放心。
他即将离任的消息传出后,城内富室巨户、衙门大小吏员都不觉太意外。从他到任第一天起众人就知他在此待不长久,&bsp;&bsp;待了将近三年已经大大超乎意料。
不过猝然临之,还是有一些小震惊。这震惊里有没有对这位上官的不舍,&bsp;&bsp;不清楚,但肯定有对巫雄城的未来以及自身前程的担忧。
按照以往惯例,上官离任,必定要馈赠些拿得出手的礼物才行,然而对方是萧元度,无人敢递送。
可什么表示也没有,似乎也不太好,于是壮着胆子提出宴请。
姜佛桑这边也接到了不少邀请,无暇逐一赴约,干脆在衙署后园摆了筵席,男客和女客分开来,两人各自招待。
席间有别于以往,再不必战战兢兢,大家尽情饮酒、尽情说笑,宾主同欢。
女客这边的气氛自是比男人那边还要融洽些。
席间看到赵家的二夫人,&bsp;&bsp;闲谈了几句,得知她那兄伯很快就要续娶了,婚期就定在年底。
姜佛桑不免想起以死全节的甄夫人,&bsp;&bsp;她的尸骨也该凉透了罢。
再之后的几日,萧元度忙着案牍交接,姜佛桑则忙着打点行装。
市中开设的几家店铺仍旧开着,不过店主和店佣都换成了巫雄本地人,早先便培养好的,为的便是这一日到来之时不至慌手慌脚。她的人还跟她回棘原,只需定期过来巡视即可。
离城当日,特意早起,等车队抵达西城门时,天才蒙蒙亮。
随着城门一点点开启,菖蒲掩唇惊呼“女君!”
姜佛桑也察觉了异常,推窗而视,但见前方道路两旁站满了麻衣粗服的乡民。衣裳虽不华美,却很干净,有些还是崭新的,显然是为了隆重的日子而特意更换。
十里八乡都有,姜佛桑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老丈一家、胡女进、阿芬母女、大仓……还有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的鞋面无一例外都已被露水打湿,&bsp;&bsp;显然早早就出发了,离得远的可能走了大半夜,由乡长里吏带着,&bsp;&bsp;路远迢迢,就为了来给他们送行。
看到他们出现,欢呼声霎时间震天。
萧元度骑马走在侧前方,见到此等情景也不由为之一怔。
就在这时,车队后方也传来一阵喧嚷声,是城内的民众。
城内城外瞬间连成了一片。人越来越多,群情激昂,府兵不得不上前维持秩序。
“县令、夫人,你们真的要离开巫雄吗?”
“能不能不走啊?留下来罢!”
“是啊,留下来罢……”
路途拥堵,车队难行,面对着一张张惶惶不安的面孔,耳听着一叠声亲切的挽留,萧元度出奇的没有不耐烦,仅是胸口有些发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