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间商铺让钟媄代为打理,这你曾跟我提过,然而缭作也交给钟媄,还有缭作内的一应人事变动……钟媄说得没错,你似乎笃定自己不会再回来,你知道一别即是永别。
“跟着我联想起凤翔九年春江州那封来信。你阿母可真会安抚人呐,简直知我甚深。究竟是她知我,还是你知我?”
柏夫人那时似乎也才从丧女之痛中走出。
至于怎么走出来的,她在信中言“近来常梦阿娪,梦中隔河相望,不得亲近。阿娪神形憔悴,泪眼凝噎、口不能语,似有诸多放心不下,九泉下难得安息。”
柏夫人不想让女儿魂魄难安,自不敢再过于沉溺悲痛之中。
而姜女出事前曾与柏夫人夜谈,提及萧元度种种,柏夫人知晓她的不放心也包含萧元度,是以写信来劝他振作。
犹恐他有轻生之意,还搬出了佛门“自杀者不复得人身”的一套。
萧元度还真就信了。
都言道修今生、佛修来世,他和姜女今世若注定这般收场,那他仅剩的盼头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
但如果再不复得人身,那他连最后的盼头也没了,修得来世又有何用?
“还有随信送来的那个人偶,你连这个都交待好了?分别时你答应送个人偶伴我,见人偶便如见你。当时不及做,亦或你只是口头敷衍,根本什么都没打算给我留。回到南地后又生悔,怕我真想不开,所以就把此事托付给了你阿母?若然我当时已经走出来,那么那封信、那个人偶,便永远不会再有了罢?”
风过留声、雁过留痕,姜女本是面面俱到之人,但太周到了,未免就显得刻意。
疑心一起,再回头审视,发现处处疑窦。
姜女以侍疾为由逗留江州,先行谴走了萧家府兵以及萧元度派去的亲随,而后又另外安排船只提前送诸姬回京陵……还有嘉鸣园中,姜女衣冠冢旁侧,别立了一座衣冠冢,是姜七娘的。
显然,与姜女一起“出事”的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而姜女出事之后,去南州开拓商道的良烁再没了消息,更不曾回过京陵。
最初以为他在南州遭逢了意外,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根本就是姜女的前哨?
有没有可能,姜女根本就……
后来又得知,当初萧元胤将他从南地带回时,柏夫人私下曾叮嘱过休屠,在他消沉的日子里,近身伺候的仆役皆不可大意,尤其要留意萧府中人。
休屠以为这是来自前岳母的关怀,然而若没有姜女,柏夫人又岂会对他这个前女婿如此上心?
明明就有诸多异常,萧元度却一味沉浸在丧妻之痛中,不曾察觉。
“与相州开战前,我南下晚了几天,错过了你的祭日。偏生那么巧,你祭日前一天,你继父偶感风寒病倒,你阿母忙着照料他,连为你设法会的事都抛在了脑后……她若真是疼你爱你,又岂会疏忽至此?
“除非,她误以为我不会去了——若非为了糊弄我,她压根就不想去祭拜的罢?给尚在人世的女儿烧纸钱、做法事,多晦气,你说是不是?”
“你知道我当时是怎样的心情?!”萧元度蓦地转过身,再压不住满心郁怒,双目似要喷出火来,“猜疑一点点被证实,希望我猜的是真的,又怕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要怎么去面对欺骗了他、抛弃了他、费尽心机也要逃离他的姜女?
“凤翔十一年的元日,你阿母去庆福寺——说来奇怪,她明明信佛,却从不曾为你添一盏长明灯,反而祈了两个平安符,一个给了你阿弟,另一个始终未送出,又是给谁?上面写的可是你的小字。
“消息送到我手中,正值兵进缭阳之时。我基本已经可以断定,你,姜六,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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