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推开笑枫子,瞪着红眼,蛮牛似的直挺挺往外冲,正掠过万子夜,忽地停下身来,咧嘴一笑,傻愣愣地伸出食指,张口却是哭腔,“别杀我,别”
万子夜伸臂去拦,没想到上官越这个疯道人,像豁出了命似的,猛地给了万子夜一肘击。万子夜吃痛弯下腰去,上官越抓住机会撒腿便跑。
两片脏兮兮的袖子像大灰鹅的翅膀,扑棱着起伏几下,人已掠出十丈有余。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裴轻舟反应极快,足踏轻功“飞云”,一晃眼的工夫,便跟了上去。
枫林堂前,只剩下万子夜、陆诚和笑枫子三人。待万子夜忍痛直起身来,裴轻舟与上官越的背影已消失在街角。
三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笑枫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是不是给上官越逼得太紧了,没想到他原来已经疯成了这个样子。”
陆诚则略显担忧,他对临阳城的地段了如指掌,望着两人消失的街道,皱起眉来,“那疯子怎的往城北跑,城北主道拥挤,巷道又多,裴轻舟跟着怕是辛苦。”
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裴轻舟跟在上官越身后,岂止是辛苦,简直是让人抓狂。
按理说,以裴轻舟的功夫,不至于追了半天,还如此遥不可及,怪只怪上官越似乎对临阳城十分熟悉,专挑狭窄的地方上蹿下跳。
一路飞驰,从屋檐上跳下,穿过菜摊子,又从水果摊子前头越过民家院墙,泥鳅般丝滑地钻进小巷。
等裴轻舟好不容易从人家晾晒的衣物底下钻出来,上官越不知何时已从巷尾晃了出去。
光是乱跑也便罢了,上官越还时不时地回头,用令旗指着,胡乱射出劲气来。裴轻舟躲倒容易,却生怕劲气误伤百姓,还得出剑化劲,苦不堪言。
裴轻舟甚至开始怀疑这人压根没疯,不然怎么会跟溜猴儿似的耍着她玩。
半柱香的时辰过去,裴轻舟的追逐终于看到了尽头。她眼看着上官越转进一条巷道,远远可见那条巷道三面是三堵高墙。
也就是说,那是条死胡同!
裴轻舟长出了一口气,正迈过转角准备进入小巷,只听巷中传来凄厉一声惨叫,暗叫不好,忙运起功紧跑几步。
这个是背阴的巷子,阳光照不进来,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气息。
裴轻舟甫一进巷子,不适应地眼前一黑,恢复过来后,只觉得心也如掉进了冰窖一般,似乎能听见结冰的咔嚓响声。
巷子的尽头,上官越贴地伏着,像一块陈旧的抹布,一动也不再动。
他的身旁站着一人,正收掌入袖。浑身散发着邪气,在凉气逼人的巷子里,更显得如地府派来索命的鬼魅一般。
那人见了裴轻舟,嘴角上扬,噙上一抹玩味的笑意。
“不识公子!”裴轻舟清叱一声,霎时间抽出灵雀剑来,“你杀了上官越!”
不识公子好整以暇地望着裴轻舟,似乎并不着急逃走,“裴女侠,又见面了,怎么万子夜每次都让你独自一人,可惜。”
裴轻舟不想被不识公子牵着话头,便不问为何可惜,提剑遥指,喝道“也是你杀了沈从云?”
不识公子却自顾自地往下说,“可惜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女侠,我却不能手下留情。”
裴轻舟秀眉紧皱。每次不识公子讲话,总是不明不白的,教她头疼。
不识公子负手而立,悠悠道“你不问我为何?”
裴轻舟问“你为何杀人?”
“不对,”不识公子缓缓摇头,“你应该问的是,我为何不能对你手下留情。因为我讨厌万子夜,所以也讨厌你,若你愿意将万子夜逐出裴家庄,让他成为个孤家寡人,我倒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不识公子说这话的样子,像个生杀予夺的霸者。
裴轻舟意识到,她无法与不识公子交流。比起上官越,不识公子更像个疯子,疯得让人莫名,疯得让人害怕。
“你对我跟子夜有何想法,我不在乎。你还不如跟我去落桃山庄,讲一讲你犯下的恶行。”
不识公子挑了挑眉,眼中似有冰冷笑意,“我不去,你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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