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番天旋地转后,&bsp&bsp祁念一从遥远的南境回到了沧寰。
一息之间跨越千万里,四方象的作用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祁念一从二层舱室中跃下,刚准备再夸秋山师姐一番,&bsp&bsp一出舱就愣住了。
她面前除了秋山师姐外,&bsp&bsp还站了好些个人,&bsp&bsp全都注视着面前的四方象。
不知道此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青莲剑尊见到祁念一这副打扮,&bsp&bsp乐道“山人我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丫头摘下眼罩。”
灵虚子打趣道“我也是第一次。”
温淮瑜上前几步,&bsp&bsp看着她隐去了金色的眼睛,&bsp&bsp意味深长道“特地找我要来了药水,&bsp&bsp就是为了去南境以身犯险?”
秋山在看到祁念一安全从南境归来之后,&bsp&bsp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祁念一看着在场的另外三位,低声道“抱歉小师姐,你传送过去的过程中,四方象看着有些异样,&bsp&bsp我怕你在南境出事,我又没有办法营救,所以去找了掌门。”
“而剑尊正好有事前来找掌门,&bsp&bsp听闻四方象非常好奇,也就一起来了。”
“至于首座……”秋山看了眼温淮瑜,&bsp&bsp迟疑着不知该如何说。
温淮瑜目不转睛盯着祁念一,凉声道“我来领人的。”
祁念一没想到自己搞个实验还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这就像小时候逃课翻墙出去玩了一天,再翻墙回来时正好被校长和家长联手赌个正着,而且他们还带着隔壁学校的吃瓜校长前来一起围观。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灵虚子在四方象上敲了敲,&bsp&bsp回头问道“真的去了?”
祁念一肯定地点点头“南境……和我想像得很不一样。”
灵虚子低笑一声,&bsp&bsp似有些感叹“你们倒真的很敢干。”
他对秋山道“以后实验不用这么麻烦了,&bsp&bsp你建这个玩意需要任何东西,&bsp&bsp天火峰往后都会全力配合你,&bsp&bsp先试试把现有问题解决,完善到最好的程度,再看看能不能量产。”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一个巨大的金属怪物。
在不知何时会和深渊正式交战的那一日,这个金属巨物,会为他们人类在深渊战场上极大的提高生存几率。
青莲剑尊拎着酒壶也在四方象上面敲了敲,对秋山道“小女娃,很是厉害啊。”
“此物,绝对有大用。”
祁念一点头道“至少能方便剑尊您找到路。”
青莲剑尊没好气地用酒壶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一下。
她少时在青莲剑派的时间不短,也算是被剑尊亲授过剑术的剑修,这世上少有几个敢直接对剑尊开路痴这个玩笑的人,她也能算上一个。
秋山抿唇,坚定道“掌门放心,我一定将它改造得完美无缺。”
灵虚子淡淡点头,回头瞥了祁念一一眼“你跟我过来。”
祁念一茫然地跟着灵虚子离开,最后回身跟秋山打了个手势,暗中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却没想到,灵虚子再一次带她来到了明镜台。
这次,温淮瑜和青莲剑尊也已经跟过来了。
明镜台上,很久之前她在此处引天雷斩去孟鸿雪的焦黑还没消,只是被薄雪覆盖,隐约露出斑驳的黑色。
明镜台上朔风阵阵,很快就有疏风吹雪落满肩。
灵虚子显然没什么寒暄的心情,开门见山问道“说说,南境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非白的身影从剑里浮现,简单的对视过后,祁念一心中就已经明了。
无论是剑尊还是灵虚子,都和多年前的非白一样,碍于南境那位千秋岁封锁在南境的“领域”,无法了解南境内部的真实情况。
他背影有些萧瑟,不负往日的活跃跳脱,沉稳下来之后,倒是难得有了些天下第一大宗掌门的影子。
看来谢天行所做的事情,还是对他而言打击不小。
祁念一再看此时在场的人,灵虚子将他们聚齐的原因不难猜出。
今日,是一场坦白局。
她没有回答灵虚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掌门师叔今日此举,可是深渊又有反应?”
照理说不应该,上次应该是有记载以来影祸之主动作最大的一次,对方散播出来的所有傀儡线被她悉数斩断,影祸之主应该是极大的受创才对,深渊不大可能在现在有异动。
果然,灵虚子只是摇摇头说“暂时没有,神机前站观测到深渊最近平息了不少,所以仙盟搞了个神机预备营,正在紧锣密鼓筹备着,在各地招揽人才。”
南华论道之时仙盟就提前找过他们几个南华论道排名靠前的人,希望让他们主动加入来带动其他人加入预备营,当时没有几个人响应,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没想到现在仙盟还是把预备营办了起来。
祁念一想起了原书中的剧情,她差不多也是在加入神机预备营之后和玉笙寒熟悉了起来,但现在她跟玉家的关系太僵,那个让人头疼的婚约还是得想办法解除了才是。
灵虚子看着她的神色变化,话锋一转“不过,即便深渊近来没有动作,从今年神机前站的观测来看,深渊扩张的脚步从未延缓。”
他紧紧盯着祁念一“根据预测,下一次深渊之战的时间,最晚会在四年后爆发,提前的可能性也很大。”
“念一,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祁念一平静地看着灵虚子。
这个从她入门开始对她的态度就始终在左右横跳的掌门师叔,终于第一次向她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温淮瑜看了看今日小雪漫天,凉声说“这里看起来,并不是个适合谈心的场合。”
灵虚子却一反常态的坚决“就在这里,明镜台。”
祁念一轻叹一声“掌门师叔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继续装作不知道也不合适了。”
她抬眸,眼神清明而凌厉“既然如此,掌门师叔是不是也该告诉我,您和师尊背地里的谋划。”
三百年前云野为铸神剑投了剑炉,但铸神剑只是他们阻止天命计划中的第一步。
如今三百年过去,云野被困剑中,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余下又是哪些人继承了他的遗愿,要将这个计划进行下去呢?
师尊肯定是其中之一,但要说眼前这两位千秋岁没有任何参与,祁念一是不信的。
灵虚子和师尊是师兄弟,剑尊和师尊是好友,而且似乎曾经和云野也有过交情。
师尊消失了二十年,她被仙盟盯得很紧,如此情况下她还能在沧寰安然无恙的长大,还能快乐的在沧寰和青莲剑派来回乱窜着学剑,绝对少不了这两位千秋岁的庇护。
灵虚子垂眸看着她。
那个被带上沧寰时眼不能视,走路还需要温淮瑜牵着的小女孩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
“你说得对。”灵虚子站在绝崖边,怅然道,“有些话,确实已经可以告诉你了。”
“我想时至今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不少事。”
灵虚子言简意赅“当年你入沧寰,确实是师兄预料到了仙盟的打算,提前做的准备。我们的打算其实很简单——两手准备。”
“师兄告诉我,云野准备了一把可以斩断登天梯的剑,只要将登天梯斩断,哪怕我们控制不了深渊自然扩张的趋势,也可以防止那些恶心的东西无休无止地通过登天梯爬上来。”
“但你太小了,当时连这把剑都无法□□,我们必须要给你留够成长的时间。”灵虚子声音淡淡的,“但这时间,是要拿人去换的。”
“师兄没有告诉我他消失这么多年,是想要去做什么,但我猜,他应该下深渊了。”
灵虚子沙哑道“现在深渊的平静,是因为他只身在其中镇压,他在为你争取时间。”
他紧紧盯着祁念一,漆黑的眼眸泛起血丝“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为你争取时间的代价是让我们失去一位大乘,这代价太大了,天底下没人能付得起。”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灵虚子说话,就连青莲剑尊也只是半拎着酒壶,没有喝一口。
“不是这样的。”
祁念一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些愕然。
因为她听到了身旁,非白不知何时出来,也和她说了同样的话。
两人相视一笑,祁念一又对灵虚子说“掌门师叔,您说得不对。”
“诚然,如果不是因为师尊和神机在替我争取时间,或许仙盟早在十八年前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把我带走关起来了,让我只能懵懂无知地等死。
但哪怕献祭了一个又一个天命者,你、我,这全大陆之上所有的人,谁不是在等死呢?
深渊之物或许能杀得尽,但深渊的扩张我们没有一点办法,它就在那里,像一张巨口,迟早有一日会把大陆吞没。”
祁念一毫不胆怯地直视灵虚子
“掌门师叔,无论是当年的云野,现在的师尊,还是未来的我,我们所想并正在付诸行动,是因为我们想要彻底解决深渊,想让它从这片大陆上彻底消失。”
“为了这个目的,失去一个大乘境不算什么,哪怕失去更多的大乘境都不算什么,我们赢到的,是未来的希望。”
祁念一说着,微微侧头看向右侧,非白靠在那里不知道听了多久,只是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她。
“我想他们,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灵虚子有些什么反应,祁念一没顾得上看,她只听见非白轻声说“没错,你猜对了,我们就是在赌这个希望。”
灵虚子被她说得有些哑口无言,艰涩道“真是奇了,师兄明明没有教过你一天,你说出来的话却和他当年对我所说的一般无二。”
“当年我不明白,同样是牺牲,为什么仙盟的选择会被师兄摈弃,但他却选择了另外一种牺牲,同样都是牺牲,为什么要是他。”
祁念一认真道“这是个很狡猾的逻辑。
因为仙盟是选择将无辜之人送去死亡,那不叫牺牲,那叫谋杀。而师尊和神机的各位前辈,选择了由自己去筑牢防线,这是他们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他们不悔而且心甘情愿。”
灵虚子疲惫地闭上眼“行了,我不会再说什么。淮瑜并无战力,怀风不在沧寰,他们也把首座令牌交给了你,即日起,你就是沧寰首座。
从今往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沧寰永远都是你最坚固的后盾。”
首座和掌门相扶相持,互相制衡。
“原本打算等你见龙门的那天再说,但怕是有些是来不及了,就先把这个位置交给你吧。”
祁念一右手按在心口,躬身行礼,这一拜,是作为小辈对沧寰掌门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