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站起身,单手执剑,冷静道“有了掌门师叔的支持,那我就放心了。”
这是她作为新晋的沧寰首座,向灵虚子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沉声问道“现在,告诉我你在南境究竟发现了些什么。”
祁念一反问道“掌门师叔如此忌惮南境,又是因为什么?”
灵虚子没有说话,青莲剑尊却慢悠悠地开口了,他破旧的道袍随风轻摆,衬得斑白的须发,平生了些飘逸感。
“因为,南境是唯一一个至今没有被深渊之物入侵过的地方。”
青莲剑尊说“哪怕千秋岁的领域,也无法防备深渊那群祸患,但南境至今为止,从未有深渊之物能够闯入,这是多年以来我们始终没有冒然进入南境的原因。”
“一旦外界无力抵抗,那南境会成为人类最后的避风港。”
祁念一抬眸“如果剑尊想知道原因的话,我现在就能告诉您。”
“南境始终没有被深渊之物入侵的原因,是因为南境有着大量的白泽遗体。”
这种感觉,从她出现在南境开始就有了。
就像她第一次在宫中感应到白泽的双眼一样,那种异样中又夹杂着某些奇特的归属感的感觉,在南境被无限放大。
那种吸引力并不只是从某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从南境的每一个角落,将她牢牢包裹。
青莲剑尊缓缓点头“果然,深渊的形成,还是和当年白泽之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南境内部的构成非常奇特,他们以血脉论高低,这血脉被称作神祇血脉,他们自称是神祇后人。”
祁念一将南境的具体情况慢慢道来,解释之后又道“他们如今正在举办圣晖之会,为了择选出这一任的神子。”
她顿了顿,环视一周,郑重道
“我想去参加圣晖之会,夺取神子之名。”
其实不仅如此,她还想在南境慢慢找到白泽剩余失散的遗体。
这下,灵虚子和温淮瑜都有些沉默。
片刻后,灵虚子头疼道“以四方象来回传送,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祁念一坚持道“但这也让这件事变得不那么危险,我这次去已经测验过了。
在南境之中以一到九品论血脉浓度高低,我未经激活的血脉都已经是九品,如果去参加圣晖之会,成为神子的可能性很大。”
灵虚子和温淮瑜都有些犹豫,尽管不愿让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常驻南境,但又太知道她的性子,如果硬要反对,她怕是只会另辟蹊径完成目的。
“好啦,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青莲剑尊出来打圆场,“就让念丫头去吧。”
“我也想看看,她那么能搅事的能力,会在南境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青莲剑尊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让祁念一有些无言以对。
但此言过后,她心中轻松了许多。
正式成为沧寰首座,也就意味着她可以极大程度地调动沧寰的人力和资源。
灵虚子表明了态度,那往后,她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地放手一搏了。
“对了,掌门师叔。”祁念一突然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怕是得要沧寰上下,陪我一道演戏了。”
灵虚子心里有些打鼓,但想到刚许下的豪言,还是答应了。
演戏而已,有什么难的。
坦白会愉快的结束,祁念一原本要立即离开,前去准备正式常驻南境的一些必要准备,没想到却被青莲剑尊叫住了。
青莲剑尊神秘地笑了笑,对着她身旁的空气举起酒壶,敬酒似的点上一点,喝了一口,又问“丫头,刚才你是在对谁笑啊?”
他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却也没有要等祁念一回答的意思,转身迈着醉步高吟着诗离开了沧寰。
留下祁念一不明所以地看向非白。
刚才剑尊对空气敬酒的方向,好像就是对着非白。
“你们以前认识?他能看得到你?”她有些不可思议。
非白轻轻摇头,看着剑尊消失的背影,眼神有些怀念“他手中的剑,是我所铸的第一把剑。”
“看应该是看不见的,但我当年所做之事,他应该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一些。”
非白垂眸看着她,声音低吟宛转“没办法,现在还是只有剑主你能看到我碰到我陪我说话解闷了。”
……
前往南境要做的准备不少,但祁念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跨越大半个大陆,去西洲见了萧瑶游。
她这是第一次踏入月下听风楼的总部,乍一看见这风骨嶙峋的小楼,感觉颇为奇特。
“你们听风楼的风格似乎和你揽金的手段不太搭配啊。”
萧瑶游莫名其妙地迎她进来,连声道“突然发了传音符说要过来,也不说什么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祁念一坐下,连茶都没来得及喝,开门见山道“南境有一群人,是千年前传承下来的灵修。”
萧瑶游眼神有一瞬茫然,她艰难地试图把南境和灵修两个字串起来,但还是无法理解。
听祁念一简单解释了她今日离奇的经历后,萧瑶游惊得嘴都合不拢,第一反应却是
“你们那个四方象,卖吗?多少钱能买。”
看着祁念一无语的表情,萧瑶游才尴尬地咳了两声,话题重回正轨。
她正色起来“听你的形容,那诡异的白雾应该是来自一种灵植,可驭灵植,这确实是灵修的手段。”
“我也是后来才慢慢查到,一千年前因为一些缘故,灵修最引以为傲的法门失效,盛极一时的灵修一脉式微,所以很多中小型的灵修门派都合并到了七星门中,受七星门的庇佑。”
萧瑶游轻叹道“如果一千年前灵修一脉还有其他人流传下来的话,那他们确实应该都是七星门的人。”
祁念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灵修一脉已经断绝千年,南境那边或许是因为同白泽有所关联,所以一同滞留在了南境,但你是怎么得到灵修传承的。”
这个问题,早些时候她不好问,但以她们如今的关系,萧瑶游也不再吝于回答了。
“说来有些好笑,是我……硬缠着一个老头让他教给我的。”
萧瑶游指着自己现在这副鸡零狗碎丐帮弟子似的打扮,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吧,我以前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呢。”
她明明是在笑着,表情却有些辛酸,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其实是中洲人,生在昱朝旁边的大津国,你应该知道吧。娘死得早,家中只有个亲爹,是个酸儒,明面上撑着祖上一些荣光,实际上要穷得揭不开锅了。”
她低声道“也不知守着那所谓的书香门第的面子有什么用。”
祁念一点头。
大津国和昱朝接壤,只是国力和面积比起昱朝都要小一些。
萧瑶游低声说“我是被我那个混账爹卖去给人做继室的,那会儿对方儿子都比我大,可笑我那混账爹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是为了我好。”她冷笑一声,“都是屁话。”
“我被绑着送进去,关了几天,卖了点乖,那家人以为我老实了,就把我放了出来。办亲事那天,有个老道上门,说那家的儿子有修行的天赋,想收他为徒。”萧瑶游摊手,“可想而知,被赶出去了。”
大津跟昱朝不同,对修行者的接受度没有那么高,很多凡间百姓还以为修行者都是招摇撞骗的人。
萧瑶游支颐望向窗外“那时我也不知怎么想的,就觉得,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机会,就偷偷逃了出去,跟上了那老道,让他收我当徒弟,结果他不愿意,说我没天赋。”
祁念一看她的样子,便也没有多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萧瑶游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后来,也容不得他不愿意了。”
“我断断续续跟了他一路,不敢跟得太近,怕他赶我走,没想到碰到了一群修士混战夺宝,老头被误伤差点送了命,对方还去他身上搜了一下,只找到一块破木牌,觉得他无利可图,就走了。”
“那地方偏僻,老头修为又不高,自知时日无多,身边就只有我一个,没得选了,只能收我为徒,将他所知道的功法和那块破木牌教给了我。”
萧瑶游讲到这里,叹了口气“当时我哪知道,那老头虽说不是骗子,但也好不到哪去,他不过炼气境初期的修为,勉强算得上刚刚踏上修行的门槛,自己也没有师承,不过是意外捡到了灵修的功法瞎练的。”
萧瑶游掏出那块破木牌“这就是七星门掌门信物,可怜老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练的究竟是什么。”
她顿了顿,低声说“还好意思说我没天赋,我明明靠着这门功法,自己摸爬滚打到小重山了。”
祁念一忍不住笑道“是啦,平平无奇小天才而已。”
萧瑶游笑了下,又转而道“后来我从这块破木牌中,找到了不少当年关于灵修的记载。
七星门是很多灵修的心灵归宿,若南境那些人真的和七星门有联系,那你把这木牌拿去吧,它暂时对我无用,但对你有大用。”
祁念一惊道“这可是七星门的掌门信物。”
萧瑶游坦然道“是啊,原本七星门从上到下也只有掌门我本人,现在好了,还多了你一个。”
她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郑重道“七星门掌门萧瑶游,正式委托祁念一成为我七星门的代理掌门,即日生效。”
说完朝祁念一挤了挤眼睛“叫声掌门来听听。”
祁念一面无表情“我看你最近真的是胆子大了。”
萧瑶游秒怂,而后又意识到“趁现在,我教你灵修的功法吧,方便你更好的伪装。”
祁念一惊了“这还能随便教?”
萧瑶游无所谓道“我拿到这功法的过程还不够随便吗,也不介意再随便一点了。”
说完她有些头疼“但是,灵修的功法,需要灵宠来配合使用,你好像没有灵宠,这有点麻烦。”
听到灵宠两个字,祁念一愣住了。
她迟疑着,一些久远的记忆慢慢被唤醒。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一直感觉被遗忘了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她转头,一脸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表情对萧瑶游说
“灵宠……我好像还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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