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玻璃软塌前,轻曼布帘微微垂着,华发老妇满面疲惫静坐,一向棉布衣裳的赵妈妈跪坐塌,一边给她揉脚,一边心疼的骂着。
“我的老夫人啊,您这辈子富贵无双,哪受过那样的委屈,老奴但凡想着,明儿您要受那下堂妾的跪,接她手里的茶,听她叫您‘祖母’,老奴就替您难受……”
“候爷真真是太不懂事了,您是他的亲祖母啊,祖孙哪有隔夜仇,他怎能那样伤您的心?”
赵妈妈哭天猴地。
徐老太君瞧着她,听她如此以奴犯主的话儿,心里有些不自在,有心斥她几句,又知这老奴才陪她半辈,是真心替她难受才会如此,便也狠不下心来,只得轻轻叹道
“得了得了,快别说了,柳氏都已经进门,天地都拜了,洞房也入了,说的这些又有何用?”
“阿庸那天魔星,那样凶煞霸道的脾气,我这当祖母的摆弄不了,他既看上了柳氏,横竖都要娶进府,我能奈他如何?”
“娶都娶了,你莫在在说那些难听话,柳氏日后就是咱们候储的女主子,你且得尊敬着她,就好生过日子吧!”
“哎,老奴是替您不平啊!哪是您不好生过日子?那下堂妾,哦,不,是候夫人做的太过了,她那女儿在婚宴上生生杀人,还是杀的白氏,可真是太没把咱们府看在眼里了。”
赵妈妈微微抽泣着,眼里闪过恨。
白姣娘是拐着弯儿的外甥女,跟她沾亲带故,对她很是孝顺,当初,白姣娘给先夫人扬帆守孝,还是她给出的主意,本想着在等些日子站稳脚跟,她就要推着白姣娘上位,做不成继夫人,也要当个贵妾,哪成想……
竟是被沈清秋那么个丫头崽子给杀了!
她的姣娘啊,活生生被抹了脖子,尸身都扔到乱葬岗里,连个好坟都没得着!
“老太君,那对母女真真太霸道了,她们笼着候爷,我真替您的日后担忧啊!”
赵妈妈小声,极尽挑拔之能事。
“行了,我都发话,你莫说了!”
徐老太君沉下脸,面上斥了老仆,可心底却终归因她的话而落下了烙印。
赵妈妈缩在脚塌上,仰头瞧着主子的脸色,嘴角勾出抹恶毒的笑。
——
候府里,因着死人和顾少卿发烧之事闹了整晚,人心不安,只有顾庸和柳氏居住之处齐乐融融,一派暖意。
清晨时分,日头照进窗笼。
鸳鸯锦被里,一只修长柔软的手伸出来,轻轻掀开帘子。
柳氏着一身白衣,满面春色的想探出身子穿鞋,她身后,突的粗壮手臂揽过柔软肢枝,猛地往后一带。
低沉沙哑的笑声传来,“好柳儿,这才几时啊?怎地就要起来?看来是为夫昨夜不够努力,竟让你还有力气?”
顾庸英俊的脸庞出现。
柳氏羞的满面飞红,回身锤他,“好贼子,光天化日说的什么混话?你瞧瞧都几时了?在不起的话,请安就要晚了!”
“赶紧起来!”
她催促着,回身推开顾庸的手,美目嗔怪的撇她。
顾庸半边身子都酥了,笑着摸了摸下巴,听话起身。
这时,柳氏扬声喊,外头,以陈妈妈为首的奴仆们捧盆拿衣的进来。
“奴婢们给夫人请安。”
顾庸院里的四个一等丫鬟并几个老妈子,都恭恭敬敬的跪到柳氏面前,给她磕头。
昨儿经了沈清秋那场杀鸡敬猴,她们在没有压新夫人一头的蠢念头了!
人家的女儿真真厉害,立刀能杀人呢!
谁敢往上撞?
“都起来吧!”柳氏挥手叫起。
陈妈妈递出早准备好的打赏荷包。
众婢女老妈子们这才松了口气,感恩起身,服侍着顾庸和柳氏梳妆穿衣,一切收拾妥当了,柳氏才问,“你们姑娘呢?可起了?”
“回夫人的话,沈姑娘早便起了,刚刚还派金彩过来问,什么时候能请安呢!”
“哎啊,快快把她叫过来!”
柳氏闻言忙说。
“诺。”婢女领命,转身离去,很快,沈清秋就带着金彩来了。
“娘安好。”一步迈进房间,沈清采先给柳氏请了个安,随后,目光撇了大马金刀坐在床上的顾庸一眼,有些不甘不愿,却还是微微蹲身,“女儿给父亲请安。”
她小声嘟囔。
顾庸到是浑不在意,看着平日‘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沈清秋管他叫‘父亲’,他心中意气洋洋,很是宽容的挥手,“清秋不用多礼,叫爹就行了!”
娶了柳氏,他就是沈清秋的爹。
年过三旬,有过妻妾,但顾庸却是膝下空空,世子都是过继旁人的,这给当爹的经历,真真是第一回,瞧着沈清秋的小模样儿,一身粉嘟嘟的衣裳,小脸儿团团的,可可爱爱的干净女娃儿……
他当爹了!
膝下有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