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保护王爷!”
外头声浪叠起,脚步声骤然将中帐围成一圈,刀枪纷纷出鞘!
程风带头冲了进来,“王爷,您没事吧?”
穆王没理会他,目光直盯着那箭矢。
箭端上,赫然钉着一截文书!
嬴舒城收刀入鞘,走上前去。
“王爷,我来!”
程风先一步跨进帐中,小心伸手拔下箭镞,将折叠好的纸张垂目恭送到嬴舒城跟前。
信纸微展,熟悉的字体扑面而来。
他心潮狂然一喜,霍地拢紧了手指,沉声吩咐:
“阵势撤了吧,别惊动太大。”
“明白。”
程风见主子眉展颜舒,心下方定,领命而出。不见多余喝令,外头脚步甲胄响动归与一声,尽皆散去。
皱巴巴的信纸在掌中再次摊开,寥寥数语:
“明日子时,失手之地,迎君入帐。”
字体狂放凌厉,骨清神秀,不是习的哪位大家,却有独特的顿笔和轻重。他见得不多,却一眼难忘,叫他难做第二人想。
对方连个落款也不放,似乎笃定他能一眼认出。
是晏诗亲笔。
心中一块巨石幡然落地,喉头久悬数日的一口郁气,此刻终于全数吐了出来。好似身上的负累陡然消散,嬴舒城浑身松快得,竟有些发软。
走回椅凳,整个人便滑了下去,任凭刀鞘敲击扶手,发出清晰的磕碰声。残破的信纸在指腹间摩挲着,薄如蝉翼却又似重逾千钧,在烛火明亮处泛着微光。
“明日子时,失手之地,迎君入帐。”
短短十二字,足以证实他此前的一切猜想。
她果然按照计划,说服了杨吉。
穆王反复察看了纸张正背面,和边缘四周,确认除了这十二字外,并无旁余线索,才将纸条放在火盆中点燃。
这头骄傲的猛虎,在这两日连续的苦战和她不懈地游说下,终于被逼得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只是,这地点,却颇耐人寻味。
杨吉如此绝境,竟然还敢将地点定在自己大营。足见其野性难驯,心仍有不甘。
纸张在炉火里渐渐化成四足兽模样,形似老虎,却在眨眼间化为灰烬。
嬴舒城的目光从那处移开,转瞬明白,杨吉此人,不就是凭着一腔悍勇,才做了这天下诸侯的出头鸟?他的鲁莽和自负,一贯如此,从未变过。
若想同他联手,力气和手段他这几日都使足了,就剩勇气了。
他明白,只身入虎穴,这是对他最后的考验。
若不答应,前功尽弃。她有死无生。
对方大营,他就算带的人再多也是不够。何况如今穆王军在联军中的尴尬处境,便足以让他主动轻车简从。
念及此处,他不禁暗自苦笑,她如此做,固然极快地说服了这头猛虎,却也何尝不是给了对方更多的筹码?
这一趟,他是非去不可。
念头纷转间,外头声音忽报:
“王爷!人没抓到,是个练家子,逃进窦家军营地了,属下怕惊动太大,便没继续追。”
“知道了,不必追。”
“是。”
脚步声随之远去,嬴舒城忽而信念一动,脱口叫道,“大宝你进来。”
脚步声一顿,再次渐近。急步轻音,一人灵活掀帘而入,目光灼灼闪亮,期盼非常。
穆王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
大宝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上前低声道,“诗姐有消息了。”
“为什么这么说。”穆王眼中一丝华光闪过,挑眉道。
“嘿嘿,”大宝展颜舒眉,“哪有如此拙劣的刺客,既不是为取性命而来,必是传讯。王爷不让追,想来信已传到。如此密信,不是自己人,那必然是……”大宝断了声,朝北岸扬了扬肥厚的下巴。
“你小子,”嬴舒城不禁莞尔,“猜得不错。”
不待王大宝喜形于色,他复又敛容,“杨吉托她之手,让我过去会面。”
“什么!”
王大宝脱口而出后,忽而紧闭嘴巴,不让心底的骇然更多地跑出来。
思忖再三后,小心翼翼开口,“这难道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