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埋伏!”
“不可靠近!”
前头一阵急急勒马,马嘶蹄扬,大军黑压压铺满了穆王营地。
“原在这里等着,该死的嬴舒城!”邢伍威拨转马头,缓下身形,忍不住咬牙切齿,终忍不住高声怒骂:
“嬴舒城!奸贼小人!”
“有本事出来,跟你爷爷我一决雌雄!”
“不如你家将军远矣。”
一人朗声响起。
人群两分,露出居中而立的年轻人,玄盔之下,剑眉星目,不是穆王嬴舒城是谁?
“狗贼,你果然在!”
“是你串通宇文老儿设下埋伏,阻截大军,火烧战船,是也不是!”
“不错!都是我做的。”穆王声如裂冰。
“你个奸贼!”
“嬴氏竖子,欺人太甚!”杨吉怒眉须张,发指眦裂。
穆王淡笑,不达眼底,“杨将军,别来无恙?”
杨吉按住急欲奋发的胯下战马,口中直道:“好,好得很!”
盛怒之下泛起浓浓的荒谬,不敢相信自己半生戎马,竟然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给摆了一道。
对方冒险渡江,又有人质牵制,如此境地竟然还敢设计陷害。做了如此大一个局,就为了将自己二十万大军全数埋葬于乐水江畔。难道是为了怒州之地,全然不顾自己和晏诗的性命?
可凭他在联军中的实力,即便如此,怒州也轮不到他做主。这是为何?难道当真是昱王的一条狗?
可他识人没有成万也有上千,怎会看不出他眼中的勃勃野心,绝错不了。究竟,是哪里忽略了?导致事情变成如今局面?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此时倒是起了一丝悔意。太早毒杀了晏诗,挟持她过江,兴许对眼下情势还有些什么变数也未可知。
不过仅是刹那想法,即便没有她,他也未必会输。
他行事,还不至于凭靠一介女流之辈。
“你敢做局诓我!竖子!你真以为你赢定了吗?”杨吉扫了眼对方人数,“胆敢分兵在此,我对岸十万人马,你拦不住!他们即刻就会渡江来援!”
穆王面容不变,“等我取下你的人头,对面自会乖乖投降。”
想起那个毒发身亡的年轻女子,杨吉目光露出狡狯,“你不会真的以为,有人还能等到你吧?”
清光自云缝洒下,对面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如雪地一般苍白,黑子急怒出声:“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杨吉大声嘲笑,“不管她是傅羽,还是晏诗,都等不到你了,她已经被我杀了!来之前就杀了!”
穆王大骇,“你说什么!”
“你若是现在赶过去,兴许还能见到她的尸首。”
“不过你要是把他们逼急了,谁知道她变成什么样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穿出去老远,后头紧追而至的大军中人耳皆闻,数人色变。
“王爷!”
黑子声音抖得厉害,看向主帅。
“别管他们了,留给昱王,我们全数过江!”
穆王一声令下,紧握着辟水抽身而走,数千穆王军拔步跟随,剩下一千保持原样,掩护同袍登船。
仿佛秉持着某种不得已而为之的默契,杨吉拦住邢伍威欲追的动作,任由穆王军走得干脆利落,不剩一兵一卒。
若非身后的马蹄声急如风火,雷霆万钧,而眼下数万大军深陷绝境,杨吉只恨不能即刻便将穆王留下,碎尸万段!
可如今,四军联合已成大患,只能按捺住将这数千人马杀成尸山血海的冲动,眼睁睁看着穆王随军退去,稍解此危。期望仲许等将领在北岸将穆王军一举击溃,血祭大军,方解他心头之恨!
不过那已是后话,此刻他顾不上其他,还有近二十万联军逼近,硬仗在前。杨吉扬声高呼:“大家切莫慌张!眼下对方不过虚张声势,可北岸咱们还有近十万人马,任谁也切不断,拿不下!”
“大家坚持片刻,十万援军须臾便至!”
“届时,咱们不仅要喝光敌人的血,嚼碎他们的肉,还要睡他们的姐妹和女人!”
“杨军威武!杨军必胜!”邢伍威厉声高喝!
士卒群起响应,声震山河。一时风雪暂退,乐水瑟缩。
“众军听令!结阵应敌!”
随令声下,杨军背靠乐水,和自家战舰的漫天烈火,率先同追击而来的联军杀作一团。
身后的喊杀声逐渐远去,前头的动静却仍是遥遥。
杨吉的话,令身在战船上的穆王心急如焚。
“快!再快些!”
不到数十丈距离,提速的勒令便重复了三次。..
三日来,他已按晏诗的吩咐做了准备,王大宝如今正和孙谦等将领乘船往北岸杀去,如今却不知是何情形。
短短数十息间,脑海中反刍多遍头尾细节,仍想不出来杨吉何以下此狠手!
他虽和昱王密谋在前,却也是结盟回来,自己起意独行,晏诗并不知晓。所以,事情不是在对岸暴露的。
而同昱王商定,又是在自己帐中,绝无第三人知晓。
且目前结局皆是他临时决定,若不是他未见晏诗人影,杨吉大军也许此时早已拿下了昱王人头!
可在此之前,杨吉却是如何知晓?
莫非,是昱王那边走漏了风声?
刻意为之,借刀杀人?岂非他们惯用的伎俩?
或者挖坑设伏,耗费人手众多,消息泄露极有可能。
可若是如此,杨吉又怎会落入埋伏,致使大军遇险?恐怕只会更要留下晏诗性命,以威胁自己当即叛变才是。
难不成,杨吉以身作饵,携十万大军入局?
他所谋为何?
难不成,北岸大军已经渡江?
可即便如此,也无须做饵,白白牺牲上万将士啊?
穆王思来想去,只能推断,此番并非消息走漏,而是杨吉此人多疑狠毒之性格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