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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若捏着发颤的手,将门闩插好。
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她靠着门板小心翼翼地瞥向床榻,见榻上的人未醒,才松了口气。她缓缓挪到角落,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屋外只有寒风刮过檐角的辗转哼响,没有逼近的脚步声。
——那二人应是没有跟来。
温若蹲下身抱住双膝,惊惧未消。她垂眸望着胳膊上仍在渗血的伤口,眼里雾气渐浓。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欺负她。
汹涌的委屈和伤口的刺痛溢满心口,温若将脸埋入掌心,任泪珠簌簌落下。
谢屹辞是被血腥味唤醒的。
沉重冗长的黑暗裹缠着他的思绪,忽涌而至的鲜甜腥味将其撕开一道血色裂缝他骤然睁开了双眼。
他醒了,似又未醒。神识未归,谢屹辞感受到胸腔中渐盛的燥怒之火,脑海中更是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个念头。那便是——
杀。
忽然,一阵轻弱的呜咽声传至耳畔。谢屹辞缓缓起身,借着屋内昏暗的烛光环视周围。屋子并不大,他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个身形纤薄的小姑娘。
她环抱着膝头,双肩颤抖,乌发微散,白皙的侧脸上似有泪痕。
她哭得酣畅,而谢屹辞只觉得吵闹——
一看就是个极不讨喜且烦人的姑娘。
谢屹辞抿紧唇线,皱眉下榻,徐徐向她走近
温若哭得累了,加之中了迷药,身子渐渐发虚。她赶紧揉了揉眼睛,抹去脸上的残泪,抬眸便撞见一双猩红的眼睛。
她不由地在心里感叹。
真是好厉害的迷药,竟能让人出现幻境。
直到她甩了甩脑袋,又使劲地眨眨眼,发现眼前的人并未消失,反倒愈渐清晰起来
方才还安静躺在床榻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竟走到了她的跟前。他的身量颀长,墨色长发披散,面容苍白,与白日无异。只是之前他昏睡着,她并未看清他的眉眼。
而今他这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印入眼眸,微挑的眼尾勾勒出几分邪气。
四目相对,他就只是静静地凝着她,猩红的漆眸毫无温度,明显带着迫人的杀意。
寒意袭来,温若的脊背僵直,后知后觉地浑身颤栗。背上仿佛有一条阴冷的蛇勾缠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这时,谢屹辞忽然抬手朝温若脖子的方向伸去。
与梦魇中一模一样的手映入眼帘,温若忆起了那股熟悉的钝痛感,她毫不怀疑下一刻他便会掐断她的脖子。
求生的本能让她昏沉迷噔的脑袋迅速转动,她总得做些什么,都好过这么不明不白就死了。
眼见着冷白的指尖将要触到她的肌肤。温若一咬唇,鬼使神差地伸出纤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见状,谢屹辞的手顿在半空,没再往前。
温若心底升起一丝生的希望,她仔细去分辨他冰冷的眼底除去杀气以外的其他情绪。果然,因她的举动而浮现出些许疑惑和怔然。
宫中早有传言,及冠宴后渊政将军神思混沌,除了杀戮外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不知这传言是否属实。
眼见他眸底的杀意渐浓,温若决定赌一把。
该如何开口?该唤他什么呢?
将军?
谢屹辞?
“夫君”温若索性豁出去了,纤指攥着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语调因低颤而染上了丝丝委屈,“你连我也忘了吗?”
果然,谢屹辞冷指一僵,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他凝着她的眼眸,似乎在判断她的话有几分真。
温若的脊背因紧张而渗出不少冷汗,她不知道妻子这个身份他来说是否有些重量。而这时,屋外似是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温若心神微惶。而谢屹辞的无动于衷令她的心绪更乱。她于心慌之余忽地想起一个词——
虎毒不食子。
若妻子的分量不够,那她就再加些。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然后松开他的衣袖,转而牵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有些凉,但比她的要暖很多,而他的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
应该是常年握刀而磨出来的。
温若的脸颊因紧张而染上几分酡红,她一鼓作气地将他的掌心牵到自己的小腹处捂住。
“那我们的孩子呢?也忘了吗?”
她心中慌怯,脱口而出的话也没什么底气。可落在谢屹辞耳中,却是软软糯糯的语调。
谢屹辞眸色一怔,掌心隔着薄衫略微僵住——
孩子?
不多时,谢屹辞面无表情地将手抽回去。温若不知他信了多少,但见他眼中的杀气渐散,不由地垂眸舒了口气。
接着便是长久的静默。
两人坐在桌边,谁也没有说话。
桌上只有一壶冷茶,温若倒了一杯又一杯,将茶水尽数灌入口中,试图冲淡体内的迷药。而谢屹辞端坐在一旁,压制着心口蔓延的躁郁。他睥着边上狼狈喝水的小姑娘,眸中漆色渐深。
半晌后,谢屹辞望着她的伤口问“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