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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一众宫婢端着美酒佳肴陆续进入万和殿。
温若和谢屹辞坐于殿上左侧第二桌。宫宴上的座位虽不像上朝那般严谨不二,可大致仍是依着文武官职而排。如此,他们自然与温曦及裴岁白相对而坐。温若略一抬眼,便对上温曦怨毒的眼神,方才御花园的小插曲怕是又让她记恨上了。
温若不甘示弱地回瞪温曦一眼。
——谁让她先挑衅的,哼!
相较于两个公主之间的剑拔弩张,谢屹辞和裴岁白却淡然得多。裴岁白不愧能在朝堂上权势渐甚,饶是刚刚被谢屹辞意有所指地暗喻一番,此时目光对上,依旧能保持从容不迫。而离他近的官员们对他皆是露出谄媚讨好的笑。
谢屹辞用余光仔细观察殿上这群陌生的大臣,而那些人亦是在悄悄打量着他。只是,他们目光瑟缩,眼眸中或浮着慌乱,或带着惊惧。邻桌的几位尤甚,他们身形微偏,竭力想离他更远一些。
如此明显的动作和神态,几乎将害怕两个字刻在了脸上。谢屹辞皱眉凝思,不懂他们对他的恐惧缘起何故?
“一会儿跟着我做就行。”温若微微偏头,小声说道。
还未等谢屹辞回话,内宦高呼一声“皇上驾到”,殿上众人便纷纷起身恭迎。
“参见陛下。”
温砚今日精神尚佳,气色也不似往常那般苍白,他随意地抬手,笑着道了句“平身”。此次宫宴一是作为将谢屹辞宣进宫的由头,二是让朝臣知晓谢屹辞已复职回朝。
“此次宫宴特让众卿带了家眷,众卿家为国事操劳,夫人们更是有功。诸位不必拘谨,今日随意便可。”
“是。”
话虽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随意。宫宴上礼节繁复,饮酒用膳皆有规矩,有些心思不正的人早打了主意,想让谢屹辞在宴上出丑。宴会过半,见谢屹辞并无丝毫异状,他们的胆子自然大了起来
温若心里亦是紧张的,她不动声色地将谢屹辞面前的酒杯挪走。酒能使人迷糊乱性,也千万不能让他沾一滴。谢屹辞自然看出她的小动作,却没有拆穿她。
而这时,身后伺候的宦侍悄无声息地换了人。接下来布菜时,接二连三的出错,先是不小心将羹汤撒了,再是布菜时将四喜丸子掉落,温若的秀眉渐渐蹙紧。直到上蟹品时,内侍将带壳的蟹呈给谢屹辞时,温若的脸彻底黑了。
——若说一次两次或许是无意之失,可屡次如此,必定是有人故意所为。
“啪!”
温若将银箸一搁,冷声呵斥“放肆!”
声音不大,却带了十分的愠怒。众人纷纷朝他们的方向望来,伺候的小太监吓得腿一软,慌忙跪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公主恕罪!”
温若没有搭理他,目光游移在大臣们身上。她心知宫人不过是受命行事罢了,她得揪出幕后的坏胚子才行。
见状,对面的温曦瞬间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哎呀,妹妹何必动怒。你的这位驸马常年行军在外,怎会在意蟹肉是否有壳儿这种小事呢?更何况,带壳的蟹,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呐!”
这话内涵意指明显——行军打仗的粗人,有什么金贵的。
“姐姐说得是,”温若冷笑,瞥一眼小太监,“还不快把这碟蟹给三公主送过去。”
闻言,温曦面上挂不住,气恼地垮下脸。可小太监哪里真敢送,温若也不为难他,偏头望向殿上的温砚,骄矜地翘起唇角“皇兄,姐姐想吃带壳的蟹呢!”
见状,宴上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心里却都等着看好戏。不多时,温砚悠悠笑了声,顺着温若的话说“既然曦儿喜欢,来人,去御膳房给三公主重新做一份蟹品。”
这话,明上是宠着温曦,可谁看不出来,皇帝的心早偏过了头。先帝崩逝,众人本以为柔太妃和永乐公主必定下场难看,如今看来,倒是不一定。
那几个歪心思的大臣,见小太监被拉下去杖责,顿时如坐针毡。瞧着五公主一脸追究到底的模样,他们便怂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