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云铮带着几个孩子回了家,静琳也睡醒了哭闹,两个人才调整脸色,若无其事地招呼孩子吃饭,收拾闺女的收拾闺女,整理小子的整理小子。
两个人却不正面相对,连个眼神也不互相交流了。
云铮看见两个人少有的致气,猜着是有事情发生了,然而当着孩子不便多问,便也跟着招呼孩子吃饭了。
直到把所有孩子都安顿好了,睡下了,云铮两口也躺下了,坤娘才细细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云铮。
云铮一言不发。
当晚寂静无声,似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其实除了孩子睡得香,这一夜,素琴,云铮和坤娘都是一夜未曾合眼睡着。
不止没睡着,他们也不说一句话,沉默着,憋着气。
第二天清晨,云铮对坤娘说“你带着孩子都回娘家吧,我打算跟小娘好好说说这事,孩子们不宜在跟前。”
坤娘答应了,收拾了东西,就让老院公帮忙拿了,带着四个孩子去了娘家。
待坤娘走后,家里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云铮来到小娘房里外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素琴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扶他起来“你这孩子,你这是干啥?有话起来说,快起来!”
云铮却扶不动“小娘,自打你进了我们李家,我自问没有亏待于你,我把你当成亲娘一样侍奉,孝敬,顺从,你若是不走,我会和坤娘,孩子们一起加倍地对你孝顺,您说啥就是啥,决不反抗,求您不要走!您要是此刻离开了家,叫他人怎么看我?我也是当爹的人了,若是遭世人唾弃,说我不孝顺,容不下小娘,我有什么脸立于世上?我有什么脸去教育我的孩子?求您不要走吧!”
素琴一听还是这话,心中不胜烦燥“你们就只想着你们自己,你们就没有想过我吗?”
云铮两泪交流“小娘,我的亲娘,不是没想过。
当初爹刚过世,我就叫坤娘问过您,那时您还年轻,如果想走,我不拦着,外头人也能理解。
可是您跟着我们这么多年了,现在突然要走,人家会怎么想?还不是觉得如今日子不好过,我容不下您,把您给赶走了?”
“外人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为着外人说几句闲话,我就得赔上一辈子吗?”
“你就这样走了,自然是跟您没关系,可是我还要在这村子过一辈子,我能不要脸面吗?
再怎么说,我也叫您一声娘,就不能想想儿子的处境吗?”
“我要是不想你的处境,我能留在家里这么些年吗?
我要是不顾及你们两口的难处,我能天天这么辛苦地帮你守着家,照顾你媳妇和你四个孩子吗?”
“这么说,您是非走不可了是吗?”
“是的,非走不可!”
“儿子这样跪着求您也是无用是吧?”
“你这一跪,我就得听你的,我这一辈子就这样窝憋着过去吗?”
“您在李家就是窝憋着过的吗?我俩让您窝憋了吗?小娘您这么说,儿子好伤心啊!”
“不是说你们让我窝憋了,是我自己觉得窝憋,唉,跟你说不清。
云铮啊,你们两口对我不错,很好,很孝顺,孩子们也都很好。
但是你不知道能不能明白,你们对我再好,我也想有一个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日子,我想为自己过几年。你懂吗?行吗?”
“懂了,就是无论怎样,也不能改变您的心意了。”
素琴扶起云铮“虽然你叫我一声娘,但是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你有家,有媳妇孩子,你也自己摸摸自己的良心问一问,这些年我也算没有白吃李家的饭对不对?
你就放我走吧,你放我走,我也感谢你一辈子,你要我给你跪下都行!”
云铮知一切无可挽回,忙向小娘摆了摆手说“不必了。你真心想走,就走吧!”
就这样,没过几天,素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了娘家,自此后,无论是云铮,坤娘和孩子,再也没有见过她。
素琴回娘家后不久,云铮便得了一种怪病。
每天午后,大约申时开始,云铮便开始头疼。两个太阳穴似乎有两条血管突突直跳,整个脑袋仿佛前额和后面不愿意贴合在一起,像是极力要裂开似的。
每逢这个时候,云铮便使劲按住太阳穴,有时会用拳头猛砸自己的头部,吓得坤娘急忙抱住他的头,慢慢给他按摩。
然而按摩和温柔全不顶用,当云铮意识到没用的时候,他还会烦燥地推开妻子,会大声地喝斥儿子走开,还会在房间里大喊大叫。
云铮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涨满了,无法撕开一个口子让那东西发泄出来!
他觉得无论是妻子还是孩子都无法替他排解,帮他捊顺,他更加不能出门去,怕被人看到他的窘状笑话他。
俗话说医不自治。
他虽然自己是医生,却无法通达自己的病根在何处,给自己开不出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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