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若这样做了,今后我在你姐夫房里,便再没有容身之处。”
三姐遂才安坐下来。
让母亲和妹妹暂待,她则自己出去见凤姐。
“姐姐今日下降,不曾远接,望恕仓促失礼之罪。”
凤姐则笑吟吟的打量着她,让尤二姐心里愈发慌乱不安。
“真真是好标致的人儿,怪不得我们家二爷整日不着家呢。”
尤二姐不知如何答话,只能请凤姐屋里入座,二姐亲自端茶。
“我年轻不知事,一应到了这里,全赖母亲和家姐操持,若有冒犯姐姐之处,任凭姐姐示训,只是今日既有幸相见,容奴倾心吐胆,今后伏低做小,一心服侍姐姐。”
尤二姐极力的放低着姿态,作礼拜下。
凤姐也不落下,忙做还礼,嘴里说道:“妹妹此话,却是让我没脸坐了。”
“不说是老太太应准了的事,便是我见妹妹也只觉分外亲切,何谈示训之说。我不过一妇道人家,未认几个字未读几本书,浅见薄识,生怕做不好这个媳妇儿,上对不起公婆垂爱,下对不起夫妻情分,一味只知劝夫慎行,不可日夜在外眠花卧柳,恐惹父母担心,又坏了夫家名声。
竟不知怎么,外面那些不知事由的,便说我如何如何不好。妹妹也知道,贾家世代高门,上有三层公婆,中有妯娌姊妹,下面还有无数靠活之人,若我真有个不好,府里岂能容我到今日?我们做媳妇儿的,自要谨慎本分,纵有什么委屈,也只能放在心里,我纵使有一万张嘴,如何说得清这些。
况又生了金蕊之事,更是说不清了。天可怜见,我本是有意接她入府的,只因多说了几句,既靠身了二爷,就不该再在烟尘巷里待着,贾家毕竟簪缨之族,说出去徒惹是非也不雅观,这本是做媳妇儿的本分,怎知那金蕊妹妹竟会错了意,大概也怪我好心办了错事,悔念万分,终日难安,更是不敢辩驳。”
“外人随意加减些言语,我这做媳妇儿的就的落个恶名,又有谁知道我的委屈。”说着,竟哭了起来。
尤二姐见凤姐说的情深意切,心下不由信了七分,她本就是心软之人,不免跟着哭了起来。
二人抱头这么一哭,却是拉近了三分距离。
只听凤姐忍者泪说道:“前几日老太太便曾问我的意思,能为夫君房里添人添喜,我如何不愿。二爷虽然没说,我已在府里操办起来,想着挑个好日,为妹妹风光办上一回,也不往咱娘儿们一生经这么一回。”
“只是不曾想遇到宫里的事,二爷数日未归,我担心妹妹独身一人在外,未免缺人照料,今日来此,便是替二爷来探望一番,顺道带了些用度来。妹妹虽还不曾入府,可也是两家父母长辈早定了的,咱们已是一家子,只是如今遇上了国丧,只怕这喜事近期是办不成了,只苦了妹妹,我跟着也不好受。”
尤二姐也正为此事烦恼,听凤姐这么一说,忙回道:“姐姐抬爱,妹妹感激肺腑。能得二爷垂心,今日又听了姐姐这番话,我如何还敢奢求别的,便是等的日子久些也无妨。”.bu
凤姐笑说道:“妹妹也不必担心太过日久,眼下正是国丧头上,且捱过了这段日子,等风头过去了,我便与二爷商议着接妹妹进府。”
“这......”尤二姐有些担心。
凤姐却有说辞道:“我知妹妹忧心何事。我且问妹妹,可与二爷拜过堂了?”
尤二姐脸颊微红,轻轻颔首。
“只拜过了家母,老太太、公公婆婆那边尚未拜过。”
“不兴是哪一边儿的,拜过了,那就是已成的事了,何况老太太那里也应准了,两头齐全,便不算违礼。何况咱们家里自己的事情,外人既不知详细,谁又会多嘴这些,只是如此一来,妹妹的大礼只怕是办不成了。”
女人从来都是耳根子软,头发长见识短,听凤姐这么一说,二姐也大位意动,便点头应了下来。
“妹妹能有今日,全赖姐姐疼爱。”
“妹子何须说这些见外的话来,咱们这边屋里如今只你我二人,今后便当亲姊妹相处就是了。”
凤姐说着,又命平儿和几个管家媳妇儿来拜过,见凤姐如此,二姐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去了。
另一边,正带着人在宫城外巡视的贾瑛,碰上了从宫里踉跄着出来的,瘦了半圈儿的贾琏。
一见面而,贾琏便扑了过来,挂在贾瑛身上,嘴里说道:“老二,实在没力气了,快找人抬我回去。”
贾瑛笑道:“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在宫里待到发丧那日呢,还不算笨嘛。”
说着,命人抬了一顶轿子过来。
“老二,我不是耍聪明,而是真昏过去了,这才被人抬着送了出来,到宫门口才被颠醒的。”
“我看你平日听聪明的一个,怎么这会儿就不会了?”
贾瑛纳闷道,纵使不知道如何脱身,就是看也看会了。
贾琏摇了摇头道:“我试过了,学不来,那些个平日看着高高在上,一副正人君子的老爷们,谁知一个个竟是这般模样。”
贾瑛笑着摇了摇头,做官儿能做到出入宫门的,有几个是脸皮薄的,脸皮太薄,也做不了官儿。
“二老爷呢?”
“昏了两次了,就是不肯走,好在有娘娘派人照拂着。”琏二说道。
还有个更傻的呢,不愧是一家子。
贾瑛笑着摇了摇头,这大概也是东府和西府的区别,贾珍早在两日前就被人抬回去了,据说这会儿人还在卧病呢,鬼信。
“回哪儿去?”
琏二想都没想:“小花枝巷。”
贾瑛也不多言,命人送他往尤二姐那里去。
贾琏到了门口,鲍二出来相迎,便随口问了一句:“我不在这两日,没出什么事端吧。”
鲍二回道:“旁的没有,就是,二奶奶来过。”
贾琏一听,推开了搀着他的兵丁。
还旁的没有,他是在意旁的事吗?防的就是凤姐那夜叉星。
忍下了想要破口训斥的怒意,沉声问道:“你们奶奶没事吧?”
“奶奶一切安好。”
当下琏二也熄了进屋的心思,当即又转身命人送他往荣府而去,等尤二姐问询出来时,已不见了贾琏的踪影。
回府之后,贾琏见了凤姐便要发火,他已经忍耐很久了,先是坏了金蕊,如今又要害二姐,叫他如何能忍。
“爷怎么突然回来了,我还想着打发人给你送些吃食进去呢,宫里的规矩大,我虽没见过,可也听过,这两日大概也苦了你,我叫下人准备些饭菜,你且安生歇一会儿。”
凤姐的这般做派,倒叫贾琏有些猝不及防,满肚子的怒意,竟被两三句话,消磨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哼,你果真有这般好心。”贾琏褪了外衫坐到榻上,依旧黑着脸。
凤姐听了也不恼,只说道:“瞧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媳妇儿,我不替你操心,难道还指望别人?”
“正有一桩事儿要跟你商议,今日我往小花枝巷,你那安逸窝去了一趟,还别说,真是个精致的人呢。”
凤姐看向贾琏,意味深长的一笑,似是故意在挑弄他的火气。
“你又想做什么?我且警告你,二姐若是有个长短,我必不依你。”贾琏瞪眼看向凤姐。
凤姐轻声一笑道:“我能拿她怎么样,不过是送了些日常用度,你不在家,也不担心那边没人管,我可不得替你上上心吗。”
见贾琏一副疑忽的神色,凤姐继续说道:“放宽你的心吧,别把老娘的好心当驴肝肺。”
“我今日还与她商议,过了这阵子,便将人接近来,省得你整日不着家,见你一面,比见旁人都难。我也想明白了,既然拗不过你,那索性我也认了,谁让我嫁了这么个人呢。再说,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养着吧,那算怎么回事儿。”
“怎么,你还不信?老太太都应允了的事,你还怕我反悔不成?”
“我倒不大适应,你怎么突然变得贤惠起来了?”琏二翘起了二郎腿,整了整衣襟道。
夫妻多年,凤姐何事在这种事上从过他,不免让他心中怀疑,不敢轻信。
“爱信不信,你当老娘愿意呢,左右心痒的又不是我。”凤姐冷笑一声。
贾琏这才觉得正常了些,脸上浮起了笑意,拉着凤姐坐下,揽在怀中道:“你方才说的可是真话?”
凤姐想从中挣开,可还是按捺了下来,说道:“你瞒着我求了老太太,不就是想把人接进来嘛,怎么,还想我再替你赶出去?”
贾琏讪讪一笑道:“哪儿能啊,是我冤枉了你,给你赔个不是。”
“只是眼下国丧,将人接来,怕是......”
凤姐转头说道:“你们不是都拜过堂了吗?我都不计较,还怕哪个吃闲心的来管你这档子烂事不成?你要不乐意,我也没意见。”
贾琏一想也是如此,腆笑说道:“怎么会,既然如此,那就应了你就是了。”
“呸,少得意。”
凤姐扭动着身子想要从他怀中挣出来,不经意的一番摩挲,感受着怀中的丰润,倒让心情大好的贾琏生了别的心思,只顾强揽着凤姐,在耳边呢喃道:“咱们好些日子没亲近了,娘子从我一回可好?”
说着,便要亲上来,却被凤姐拿手挡开。
“这会子,倒想起我来了?”凤姐冷笑一声,又上下打量了着贾琏说道:“你这身子骨,能吃得消吗?”
一句话,更是激起了贾琏胸中的热意,不由分说便将凤姐按到,上下齐手,一边说道:“今日且让你知道爷的厉害。”
凤姐心中一万个不愿,只是想到今日之事,怕自己推托太过,反倒让贾琏起了一心,内心一番挣扎之下到底还是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