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辞收回了手,将那串方才摘下来方便梁太医把脉的佛珠套回了腕骨上,声色平缓,“我若未记错,梁太医今年已过半百,却也不曾有妻儿。”
言下之意,他已经五十好几都未曾娶妻生子,倒是劝起自己这个不过二十七的人。
梁太医顿时语噎。
这会儿,倒是挺能说了。
他横眉怒目,“老夫身子康健,与你如何相比?”
裴辞神情平淡,又倚躺回床榻上,拿过方才放下的册子,再度翻阅,唇边溢出的字字句句,平淡得让人心都跟着揪一块。
“梁太医既说我至多两年可活,我若娶妻,岂不是平白耽误人。”
梁太医顿时不再说了。
便是裴辞这顽固,怕是真没人能说动。
“你且好好生养,药方老夫会交给管家,这便进宫回禀太后娘娘了。”
说着,他起身,辞别。
“谢过梁太医。”
“老夫治不好你,横竖便是给两贴养身子的药,也没法子延年益寿,裴大人倒也不必谢。”
梁太医为人实诚,治不好便是治不好,既然治不好,那这一声谢,他自然担不起。
就是这一口一口的“老夫”,仿佛真老了。
裴辞目光短暂的在梁太医身上停留,直到他提着药箱,走出了屋门,再看不见。
他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手串,耳边,是适才梁太医说过的话。
可即便身子安康,他亦不会娶妻生子。
或许,这便是最好的安排。
此时,宫里头,梁太医回禀过后,盛宝龄又命人取了些上等的补品药材,一块儿送去了裴府。
秋衣神情难以言喻,只是这次,她却是不敢妄自揣测了。
倒是蒹葭,纳闷着,娘娘上个月才送了些补品到裴府,怎的这又送?
纵使是为了笼络人心,可这般摆在明面上来,也着实频繁了些。
等到殿中没了旁人,蒹葭忍不住道,“娘娘,这药送的,是否频繁了些?”
“若是让官家知道了娘娘有笼络裴大人之意”指不定要怎么想,这对娘娘,绝无好处啊。
盛宝龄端起茶水,喝了两口润嗓子,缓缓道,“便是要让官家知道,让这满朝文武都知道。”
让所有人知道,裴辞,是她的人。
一个人,或许好对付,旁人不需犹豫什么。
可两个或许好对付的人站到一块,旁人纵使想对付,站边,也需得斟酌一番。
如此,也能让一些人,收收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
盛宝龄此举,在保裴辞,亦是在保自己。
她不是没有发现小皇帝在暗中清查对付先帝留下来的人手,甚至是在查自己身边的得力人手。
小皇帝没有任何外戚势力可依靠,楼太师便是抓住了这一点,如今,楼太师已在为小皇帝筹谋办事。
楼家不好对付。
若非裴辞是先帝留下的,位居左相之职,势力不容小觑,只怕小皇帝第一个要除去的,便是裴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