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赵懿懿便红了脸。
她后背紧紧贴合着花罩,一手抵着他坚硬的胸膛,朱唇微启,正欲说话时,那唇瓣又被堵了个严实。
透过层层叠叠的衣衫,指尖处传来一阵滚烫,赵懿懿竭力往后退着,却怎么也逃不脱他的禁锢。只能仰着头,与他纠缠在一块。
那吻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祯才缓缓放开了她,赵懿懿如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喘息着,随即用力一推他,径自跑开了。
她走得急,也没注意身旁的东西,那条藕荷色的裙摆被一扇座屏一钩,身子猛然踉跄着向前栽去。
顾祯言及手快将她扶住,勾着她的腰肢将人给带了起来,拧眉道“小心些,别摔了。”
赵懿懿没理,只是板着脸将他一推,仍旧往前走着。
她自顾自地去了一间偏殿,顾祯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她没回头,也未曾理会,只是在临窗的苇席前坐了,伸手去推窗牖,打算透透气。
那桐木所制的窗牖甫一被推开,大片大片的皎洁映入眼帘,一阵东风吹拂而过,那飞雪似的花瓣在空中纷纷扬扬,有几瓣偶然飞入,落在了窗边案几上。
顾祯一直在盯着赵懿懿看,自是未曾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缓步靠近过来,垂首轻声道“朕从长安赵氏祖宅移栽过来的,运道好,竟然头一年就开了花。”
赵懿懿有些日子没来紫宸殿了。
即便来了,前段时日也是一片光秃秃的,谁又分得清什么桃木梨木杏木。
今日陡然这么一瞧,才觉出些不同来。
树上如团团堆雪般的颜色,叫她陡然忆起了数年前的那个春日,那时满园的梨花,比这开得还要更胜几分。
身旁轻柔,而又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意的声音,将她给扯了回来“从前的事,既然没法子了无痕迹,那朕便陪你一块记着。宫里从前,也就只有椒房殿有这样漂亮的梨花,可惜都没了,如今就栽在紫宸殿好了。”
椒房殿的梨花也好看。
也是她特意从别处移栽过去的,犹记得去年春日,那梨花开的层层叠叠,将整个椒房殿给围在当中。
可惜,全都付诸一炬。
东风更猛了些,一瓣花突然停留在指尖,赵懿懿低头看了看,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顿了顿,未见有人答,她便又问了一遍“是什么时候的事?”
顾祯垂目看她,神色间蕴了一片温柔,轻声回道“朕知道你为何喜欢梨花后。”
赵懿懿怔怔地看向窗外,出了许久的神,才低声说“何必呢。”
明知自己不喜欢他,又何必如此呢。不论是这些小事,还是为救她留下的伤痕,他都没主动开口说过。
甚至是百般隐瞒。
在顾祯身上,赵懿懿仿佛见着了从前的自己。
总是千方百计地投其所好,也总是带了些小心翼翼和自卑。在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时,也不知不觉的,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处。
想将自己所拥有最好的东西,全都捧给对方,却又担心对方不要。
她轻轻扬起头看他,眼底不知不觉的有些酸涩“既然移栽过来了,怎的不告诉我?”
“朕想着,等到花开的时候,给你个惊喜。”顾祯垂目往她,眼底一片温和,那张俊美至极的面庞上也布了些柔色,“你一直没过来,便耽搁到了今日。”
心口酸酸胀胀的,赵懿懿蹙着两道蛾眉,却是不想再看他,遂别过脸说“你不是说还有政事吗?怎么还在这儿。”
听出她赶自己走的意思,顾祯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拿过木架子上的一件月白色披风,展开后轻轻抖了两下,披在她肩头处。
那系带系好后,偏殿一时间空了下来。
窗外鸟雀几声嘤啾,时而振翅欲飞,那风声亦是呼啸着拍打窗牖。
她的心彻底乱了。
赵懿懿一手按着心口,身子轻靠在了凭几上,此刻便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心绪。
也正是因此,才不敢看他。
云竹悄无声息地斟了盏茶水,温声问“娘娘可是困了?”
赵懿懿摇了摇头“没有,刚在车中小憩了会儿,昨晚睡得也早,不困。”
“娘娘如今,同陛下这样平和相处,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将那盏茶水搁在她手上后,云竹不由轻叹了声,又笑道,“奴婢瞧着这段时日,娘娘脸上的笑也多了许多。”
赵懿懿不自觉摸了摸脸颊“哪有。”随后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太过呆傻,急忙拿了下来。
云竹噗嗤一笑,随后起身将那扇窗牖固定住,声音轻缓“娘娘从前那样决绝,虽是解脱了,然眉眼间却时而蕴着些愁绪。如今这笑,不必奴婢多说,娘娘也能感觉到出来的。”
赵懿懿轻拧着眉头,朝窗外看了眼,思绪也随着那洁白的花瓣飘来荡去。
回来就已经是下午,小憩了片刻,在偏殿同云竹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今日晚膳,有一道清蒸鲥鱼。
赵懿懿一向是不大会吐刺的,鲥鱼肉虽鲜,她却一直没动食箸。
“可是不喜欢?”顾祯顾祯自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侧首问着,“等明日,朕让人不必上这道菜了。”
赵懿懿摇了摇头,如实道“刺太多了。”
顾祯举箸的动作一顿,忽的想起了去岁时,懿懿因他挟的那块鲥鱼肉,而被卡住了喉咙的事。她咳得那样难受,几乎可以说是撕心裂肺,让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怔了片刻,顾祯挟了一大块鱼肉在碗中,另换了双食箸,低头细心挑着细嫩鱼肉中的小刺。鱼肉本就白,刺则是呈半透明状。
那样细碎的小刺,最是难找。
然顾祯却是放沉了心,一点一点地找寻,不敢放过半点儿可能。
终于,那块鲥鱼肉的刺尽数从鱼身脱离,只剩下了鲜嫩的鱼肉。他朝赵懿懿边上推了推,温声道“朕将刺都挑了出来,你再慢些,小口小口的用,便不会被卡到了。”
赵懿懿先是看了看他,才低下头挟了一丁点儿鲥鱼送入口中。鲥鱼的滋味果然鲜美,且又是今日新捞上来的,最是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