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做戏(2 / 2)

但李煊所住的燕归阁,此时却是灯火如昼,人心惶惶,时不时还传出妇人嘶哑的叫声。

自从傅氏怀孕后,为了照顾腹中的胎儿,李煊与傅氏便分房而睡。而此刻,正是傅氏所住的正屋,无数仆人步履匆匆地来去,皆是一脸忐忑不安。

“待会你别说话,当心被瞧出破绽。”弥若像白日里牵着李炯一样,与相唯十指相扣,挨在他耳畔小声叮嘱。

相唯低头看了看紧扣的十指,这般近得的距离,他足以感觉到弥若身上的微颤和略紊乱的呼吸。

“知道了。”他学着弥若的样子,在她耳边轻轻吐气,“别担心,一切有我。”

依旧是相唯如常的调笑语气,但此时传入弥若耳中,却莫名带来些许心安。

“二兄,”弥若将相唯半掩在身后,朝屋外只着单衣,却已几乎凝成石像的李煊走去,“二嫂的情况,如何了?”

李煊闻声,缓缓转过头,凄凄月色下,棱角分明的脸上,此时落满阴影暗色,现出从未见过的落寞与无力。

“大夫将将进去,还未递个准信出来,我、我也不知道如何了……”李煊声音低哑,话末叹了口气,“早知竟会这样,我、我就不该、不该与她同房了。”

说完,他抬手捂住脸,连连叹息,完全是一副做坏事后,追悔莫及的模样。

弥若一愣,回头与相唯对视,见阴影下的他,也是将信将疑,幽幽的眸子中,映着手中的灯火,光亮明灭不定。

按照相唯的说法,若真是傅氏企图用魇魔谋害弥若,已夺了流霜性命的魇魔,必然会将浊气过渡至傅氏身上。

若她不曾怀有身孕,顶多昏睡几日便是了,但若是有孕之人,那腹中的孩子必然受不住这般强烈的浊气,小产无疑。

可眼下,依李煊的说辞,傅氏小产是因为他们同房的缘故,这……

弥若愈想脸上愈是烧得慌,幸亏天色幽暗,看不出她此刻两颊上的可疑之色。

“大夫!”李煊陡然眼前一亮,亟亟地朝屋门处现出的人影赶去,“拙荆如、如何了?”

那发须皆白的老大夫,朝衣衫不整的李煊一阵吹胡子瞪眼:“不是反复叮嘱你们,怀头胎时应避免房事么?你……唉!眼下羊水已破,只能准备接生了。”

提早两月生产,即便是弥若这般不懂医理之人,也知对母体和婴孩是凶险至极的,轻则胎儿不保,重则,一尸两命!

果然,李煊一听,竭力保持的镇静顿时崩塌,死死抓住大夫的衣摆,宛如救命稻草:“一切皆是我的糊涂!皆是我的错!大夫,请、请您万万……”

大夫不耐烦地拉开李煊扯着的手臂:“老夫不妨明着告诉你,这不足月生产可是最忌讳的。老夫一介凡俗,并非华佗扁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你最好先……”

不等大夫一番话说完,李煊定定开口,斩钉截铁的语气:“保大人!大夫,倘若真有个万一,请您,请您一定保下拙荆!”

看着几欲跪下乞求的李煊,不仅是大夫,连一旁看着的弥若相唯二人都吃惊不已。

许是被李煊这鹣鲽情深的模样感动,刻板着脸的大夫叹了口气,僵冷的面色稍稍有些动容,像是宽慰般的拍了拍李煊的肩头:“老夫尽力。”

“多谢!”

看着大夫与府内早已备好的稳婆急急入屋,里头女子的叫喊声却是愈来愈惊心。

李煊不转睛盯着人进人出的屋门,随着屋内一声渐弱一声的痛苦呻/吟,脸色渐渐颓败如灰。

相唯默然地看着这一切,幽幽的眸子中,眼波流转。

突然,他悄悄靠近弥若耳畔,吐出两字:“帮我。”

不等弥若理解他的意思,他就已松开弥若紧攥着的手,朝那些端着物什进出匆忙的下人们走近,抬手指着一奴婢手中浸满血水的木盆,像李炯那般失声大喊起来:“啊啊啊!血血血血!啊啊啊——”

喊完他还不忘一阵手舞足蹈,最后,朝天翻个白眼,就软软地往地下栽去。

多亏相唯之前的那句提示,弥若倒是不曾被他的精湛演技蒙骗过去,没有迟愣太久,在他整个人彻底倒在地面前时,赶紧上前一把捞了起来。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弥若状似焦急,不住地拍打怀中人的脸,看似轻而无声,实则力道却是没有省一分,也算是相唯耐力不错,竟也生生忍下了这几巴掌,睫毛都不曾动一根。

正悬着心的李煊被这突兀的声响惊得回头,看着乱中添乱的弟弟,紧蹙的眉头皱得几乎能挤死苍蝇。

“带三弟去我住的偏房歇着吧。”李煊无力地招手,示意几个下人将自家的“弟弟”抬入自己住的房舍,又朝弥若虚弱笑笑,“辛苦弟妹照顾三弟了。”

说完,又恢复一脸的凝重,眉头深锁地看向嘶喊声不断的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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