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了一眼慕宁的高兴样,或许一分是因这镯子漂亮,还有一分是即将嫁给心上人的欢欣,心中担忧骤生。
她长慕宁五岁,自姑娘出生便陪在身边照拂,最是了解她的心性。姑娘出生,便没了娘亲,所以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贤妻良母。
可那郡王爷李匡翊对姑娘并无深情,且明眼人都瞧得出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也就姑娘总在逃避这件事,还愿意骗骗自己。
若是那年烟雨城下,姑娘没有遇见他,不曾将他的眉眼入画,撷取成心间的一道月光,就好了。
若是那次落水,五皇子不曾瞧上许姑娘,宸妃娘娘也没有误会五皇子对自家姑娘有意,更没有竭力促成这门婚事,就好了。
那姑娘即便对三皇子有些许身世相同的怜悯,也不会心生痴念。
她又常去崇华馆,总有遇见贺兰公子的一天。商贾之家虽上不得台面,可耐不住有钱啊。何况贺兰家是世家,培养了一大批精英护卫,又无繁多的礼教约束,在这乱世之中真是顶好的选择。
只是造化弄人,偏偏将姑娘和三皇子绑在了一起。熙春只得安慰自己,或许两个从没有得到过父母长久的爱的人,能够相知相惜。
熙春回过神来,看见水秀摩挲着这对赤金色玉镯,喃喃道:“这是顶名贵的暖玉,姑娘体内寒气重,常常戴着这个能把身子养好些。”
慕宁看着水秀小心翼翼地摩挲玉镯的样子,笑着说:“看来水秀姐对它爱不释手啊,那我还是不要了吧。我有你送的织锦缎,就足够了。”
水秀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姑娘,倒是越发牙尖嘴利,还来逗趣我。我是那种舍不得的人嘛,只是这赤金玉确实珍贵,摸一摸过个瘾罢了。”
慕宁倒在她身上笑,“谢谢水秀姐了,等你和刘管事好事将近的时候,我也自会回一份大礼的。”
水秀斜着眼睛看她,羞愤地说:“你看看你,跟着姚珠混得越来越没谱了。”
满房间都是欢声笑语,时间过得很快,已经到未时了,慕宁便起身告辞。
留绾院。
慕宁到底只有十四岁,还是个小姑娘。得了个珍贵的玉镯子,进了留绾院的门,就像一只小云雀飞进了西厢房,找孔嬷嬷。
“嬷嬷!”慕宁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暗绿色的锦盒。
孔嬷嬷坐在绣架前,笑着看小丫头,问:“这是什么呀!”
慕宁搬把椅子坐在嬷嬷边上,娇嗔地说:“嬷嬷,你猜你猜。”
嬷嬷性格虽古板,但一向顺宁宁的意,瞪大双眼故作好奇地问:“是得了什么好物件了?是你想要的玉镯吗?”
慕宁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嬷嬷怎么一下就猜中了呀,好生没趣。
孔嬷嬷也有些愣愣的,随口一说倒还说准了,坏了自己小主子的好兴致。
熙春赶忙接话,“嬷嬷不知,这可不是寻常的玉镯。”说着熙春还把绿色的锦盒打开,递给孔嬷嬷。
锦盒一开,赤金玉吸收了暮秋的暖阳,透着些温润的光泽。孔嬷嬷拿出一只玉镯,赞道:“赤金玉是暖玉,本就难得,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通透多彩的赤金玉。”
又看向慕宁,“价值不菲吧,你今日带出去的钱够吗?”
嬷嬷一向节俭,是以慕宁听了这话,倒还有点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忙解释道:“水秀姐送我的新婚贺礼,她还送了一匹织锦缎给我。”
孔嬷嬷顺着慕宁的视线看到了那匹红色布料,若说织锦缎是她送的,嬷嬷并不讶异。可这玉镯子,一定价值连城,只怕不是一个绣娘能够负担的。
但有些话也不便点破,孔嬷嬷赶紧忙转移话题,“宁宁,你看嬷嬷在绣什么?”
慕宁凑到绣架边上,仔细地看着嬷嬷绣的东西。绿色的丝绸,绣着粉、黄、雪青三色牡丹,意为花开富贵。
她自然是知道嬷嬷在绣什么,脸上飘了些可疑的红晕,微微抿嘴。
嬷嬷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摸着慕宁飘满红晕的脸蛋,有些感伤地说:“我们宁宁长大了,都要嫁人了,嬷嬷真是舍不得啊!”
孔嬷嬷性格刚强,情绪向来不外漏。难得如此,不过一句话,慕宁的眼泪就簌簌地往下落。
许是秋日天气多变,孔嬷嬷染了风寒,被慕宁感染得情绪有些激动,就不住咳嗽。
好一会儿,等她缓过来了,才望着视若女儿的小主子说:“宁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