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孩子们见这里都是伺候的仆人,&nbp;&nbp;自是明了父亲的意图。
两人拉着妹妹们坐到了另外一张桌子上。
李浩淼又对魏若道:“我会把八福留下让他同何总兵一起处理此事。倒是此行匆忙只怕没法同何总兵一叙,你让丫鬟们收拾些礼品给何家女眷送过去吧。”
这事魏若原是做熟了的,与各家的礼单府中也有定例,她对着青林嘱咐了两句,&nbp;&nbp;青林自去收拾不提。
李浩淼等她和青林说完话后便又对她道:“我们再给那老妇人留些银子吧,&nbp;&nbp;可怜她们祖孙两个老的老,&nbp;&nbp;小的小,&nbp;&nbp;也没个生计。”
魏若闻言便问要留多少银子给她们。
李浩淼便说留一百两银子就足够了,不过她们只留些碎银子给这祖孙俩傍身,剩下的大头交给何总兵,&nbp;&nbp;让他每旬派家中下人过来送给她们。
“她们无依无靠的,若是一下子把银子都给了她们,只怕反招祸灾。”李浩淼同魏若解释。
一百两银子对于魏若来说,&nbp;&nbp;连个寻常的金饰都打不了,&nbp;&nbp;但对这祖孙俩人来讲,却是她们的救命钱。
只要她们不乱花钱,这银子足够管到这家孙女出嫁了。
魏若觉得李浩淼考虑的很是周到便准备等秋云来了吩咐她将银子取给八福。
恒哥儿和毅哥儿虽说是坐在隔壁桌子上的,&nbp;&nbp;但他们一直在竖着耳朵听父母的谈话。
听到父亲说,这老妇人无依无靠,&nbp;&nbp;若是给的银子多了,只怕会招来灾祸之后,&nbp;&nbp;两个男孩若有所思。
等秋云和兰儿给那老妇人的孙女涂完药后,李浩淼便说他们该走了。
“咱们得在天黑前出山,&nbp;&nbp;让八福先留在这里处理剩下的事情吧。”李浩淼对魏若道。
魏若笑着应了,&nbp;&nbp;她一面唤来秋云和兰儿同她们叮嘱了一番,&nbp;&nbp;一面温声宽慰了那老妇人两句。
那老妇人闻听的这家的贵人留下了自家奴仆帮忙处理自家事情,&nbp;&nbp;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李浩淼和魏若便又继续赶路。
在马车上的时候,&nbp;&nbp;李浩淼对儿子们道:“自古以来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家儿子虽不孝顺但他并未触犯律法,按理来讲应由宗族族老们规范劝诫他,可他们又是外地人,在本地并无亲族。所以一时之间也无人能管的住他。”
毅哥儿闻言便道:“那咱们可以过去收拾他呀。”
“你要怎么收拾他呢?”李浩淼闻言就冷哼一声道:“他既未触犯律法,那咱们也没法抓他去见官。难不成你要学那等没王法的人家私下处置他不成?”
恒哥儿和毅哥儿闻言一时语塞。
李浩淼之前一直担心两个儿子的教养问题。
他们是贵妃的前两个孙辈,自出生以来就极受贵妃宠爱,又因为自身聪明伶俐的缘故,极得启和帝的喜爱。
京内的那些王孙公爵们揣摩启和帝的态度,自是对两个孩子极为的宽容与追捧。
他们一路走来都是顺风顺水的,沿途所见都是鲜花与掌声。
纵使在边境时有过挫折,但那只是暂时的,孩子们特别是恒哥儿反而因为这磨难收获了更大的荣耀。
他前些日子冷眼旁观两个孩子的心性,发现他们固然在老太君和他的叮嘱下待人谦虚和气,但他们心底是有些自傲的。
他能理解他们心底的傲气,毕竟他年少时也有过一朝成名,暗自窃喜,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的时候。
他也觉得少年人有傲气是个好事,但凡事得有个度,人一旦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就会瞧不起别人了。
而瞧不起别人的人,其实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他曾经就因为觉得自己厉害,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想法,中了敌人的奸计,在战场上吃了很大的亏。
也因为这次失败,他才总算摆正了自己的态度,自那以后不敢再小瞧任何人了。
但他的儿子们却没有他那么幸运,往后十年,在他们二十岁以前,他们是没有上战场的机会的。
而若是让他们一直待在京里,他们便永远没办法尝到失败的滋味是怎么样的。
人如果一直处在得志的状态下的话,便会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都要围着他来转的。
若是恒哥儿和毅哥儿只是某个普通的富家子弟,纵然再怎么轻狂,也不过是在家里闹腾的话,他倒也不用管他们了。
可他们不是,他们和贵妃以及五皇子的关系,注定了他们此后一定会有许多同伴,也会被许多人算计。
如果他们因为自身行事的不谨慎,中了那些算计,那国公府危矣。
李浩淼觉得此次带孩子们特别是男孩们出来总算是来对了,若是不带他们出来,他们怎会遇到这老妇人呢?
而若是不遇到这老妇人,他又怎么能借此引出这律法与宗法的话题,又怎能借此教导他们呢?
李浩淼思衬片刻后对两个儿子道:“咱们府上虽因着祖先们的功德在京中有几分脸面,可有两件事情我们是不能僭越的。”
恒哥儿和毅哥儿闻言便做出了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李浩淼见他们听劝,十分的欣慰。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对儿子们道:“这第一宗事就是不能藐视律法。我知道你们素日里所交往的孩子都是那些王孙公爵家的孩子,他们家大人常借着自家或是亲戚家的威望视律法如无物,这些孩子们自然也跟着有样学样。陛下乃至先帝看在他们或是皇族亲眷或是开国老臣之后的份上,对这些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们看这些人家可有家族绵长之像?”
李浩淼说完后停顿了一下,给两个儿子静心思考的时间。
如是过了一会儿,恒哥儿似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抬头对李浩淼道:“律法是陛下下旨颁行的,那些人藐视律法,从明面上看只是在为了自家的利益奔营,可若是往深了说,其实是藐视圣恩。”
听完恒哥儿的话后,李浩淼又惊又喜,他原只打算从家族绵延的角度和孩子们谈这件事的,没想到恒哥儿竟然能想的这么深。
他目露赞赏之色的对恒哥儿道:“你能如此想,为父也就放心了。”
李浩淼虽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严父,但他也和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父亲一样,认为越是聪明的孩子,越是不能多加夸奖。
恒哥儿和毅哥儿被他夸奖的次数,用手指头数都能数的出来。
饶是恒哥儿一向沉稳,听到父亲这么说,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毅哥儿也想被父亲的夸奖,他见父亲说完话了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陛下若是看那些人顺眼就不管他们,若是看那些人不顺眼就抓着他们的小辫子狠狠的处置他们。”毅哥儿对李浩淼道。
李浩淼没想到毅哥儿也能如此的机警,他欣慰的对毅哥儿道:“你们都很好。”
毅哥儿闻言也笑了起来。
李浩淼这回想先听两个儿子的看法,他就问儿子们:“那你们说如果从宗法的角度来说,为什么我们也不能插手这件事情?”
毅哥儿闻言便看向恒哥儿。
恒哥儿想了想道:“因为宗族的事情,只有宗族内部才能插手,这也是咱们大周朝的礼法传统,咱们身为公爵之家,更应该恪守本分,不去破坏礼法才是。”
李浩淼笑着点了点头,他觉得恒哥儿说的有些片面了,不过以他的年龄,能说出这些来已经很不错了。
他又看向毅哥儿。
毅哥儿在这方面就没他哥哥说的好了,他本就是次子,宫中和府中若是有什么祭祀之事从来都是恒哥儿出面。
又因为他不需要像哥哥那样支应门庭,无论是启和帝与贵妃,还是老太君等人在宗族责任方面对他都没有太多的要求。
所以恒哥儿一说,毅哥儿就知道不能随意插手别人的家事,但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
李浩淼见状,就着恒哥儿的话补充道:“大周朝向来以律法和礼法治国,若是有人触犯律法,则自有官府去查案,执行。但大周朝地域广袤,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习惯,有些事情在京城不算什么,但若是换了个地方,可能就为当地百姓所不容。朝廷人力有限,不可能单为某地修订律法,也派不出那么多人手去查案断官司。这其中一些不足以入罪的行为,就要靠各家宗族靠族规去约束了。”
“就譬如咱们家,先祖们曾定下族规,族中子弟要三十五岁无子方可纳妾,若是触犯了族规,自有族老去惩罚他们。可别家却没有这样的规矩,若是有那比我们家显赫的人家,仗着权势随意插手咱们家的事务,那咱们家的族规不就形同虚设了吗?族老们以后又要怎样管教族中子弟呢?如果族中的子弟们都不服管教,以至于处处生事,那这天下不就乱套了吗?”
听完李浩淼的话后,恒哥儿和毅哥儿低头沉思。
魏若一边给女儿们打扇,一边坐在马车的一角仔细的听着李浩淼说话,听他说完后,魏若不由得沉思。
她以往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时代的宗族对个人来说那么的重要,但在看完这个老妇人的遭遇,又听完李浩淼说的这一番话后,她便隐隐明白了一些。
这个时代人力有限,如果想要让社会秩序稳定下来的话,就只能依靠宗族的力量去约束众生。
而各宗族为了维护宗族制度的权威性,是绝不会去插手别家的事情的。
因为一旦个人可以凭借力量去左右别家宗族的事务的话,其余人也会有样学样。
如此下去,这社会的稳定性就没法保障了。
就在魏若兀自沉思的时候,橙姐儿忽然哼唧了一声。
原来魏若想着想着便忘记了给孩子们打扇,今日又有些热,所以橙姐儿被热到了。
李浩淼见状就对儿子们道:“你们好生想一想我刚刚说的话吧。”
然后他就坐到了魏若旁边,接过魏若手中的扇子为女儿们摇扇。
润姐儿和橙姐儿再度睡了过去。
恒哥儿和毅哥儿在想着父亲刚刚说的话,李浩淼和魏若又担心吵醒女儿们不敢说话。
一时间马车内很是安静。
他们一行人行至晚上总算是到了徽南一个叫宁县的地方,这里离秦老夫人所住的地方只有半天的路程。
徽南巡抚早就知道李浩淼和魏若等人要过来了,他也早早的派了家仆在这里等候。
那家仆在宁县城外等了好几日,方才看过李浩淼一行人,他连忙带着另几个家仆迎了上去。
李浩淼在车内听到那家仆说家中主人已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宅后,便在马车内道:“你家大人的心意我已心领了,只是我家家仆已经打点好住处了。”
那家仆自知这些贵人们外出都是提前打点过的,他向贵人们提出这些也不过是为了不失礼罢了。
因此,听李浩淼说完这些话后,他忙道:“那奴才送您回住处,等您休息好了,奴才们才陪着您一起去秦老夫人那里吧。”
李浩淼明白这盛情推脱不过,便笑着应了。
一行人到达住处后,均是有些累了。
因此,魏若洗漱完后便倒头就睡了。
李浩淼觉得有些失望。
他们这些时日都是走水路,在船上有些不方便,其余地方又没有像样的民宅,只能住驿站。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静的宅子,他本想在见到秦老夫人前和魏若缠绵一番的,哪想到她竟睡着了。
李浩淼哭笑不得的躺在了她的身边。
他原本想就这么放过她,直接睡了的,但魏若身上的馨香不断的传到他的鼻边。
李浩淼本就是壮年男子,又素了十几日,这下怎么能忍得住?
他深呼吸了两口气后决定今日还是不委屈自己了,毕竟之后又是要见秦老夫人,又是要返程的,他不知还要素多少时日呢?
李浩淼翻转身子,面对着魏若。
能看出来魏若确实是有些累了,她闭着眼睛睡的极香。
李浩淼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双唇。
魏若仍旧没醒。
李浩淼像是来了兴致似的,他原本是想将魏若弄醒的,但此时倒觉得她睡着了其实也别有一番情趣。
他做什么事情都轻手轻脚的,魏若稍有反应,他就有意放松。
到最后,魏若是在一片颤栗的快乐中醒过来的。
她没忍住哭了起来。
此时已是万籁俱静的时刻,宁县的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梦乡。
秋云和兰儿两个也坐在廊下打瞌睡。
房内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太过微小,两个丫鬟都没有听到。
直到女子的哭声在房内响起,秋云和兰儿的瞌睡一下子醒了。
两人先是面面相觑的看了一会儿,随后秋云轻声对兰儿道:“咱们去小厨房提些热水过来吧。
兰儿连忙应了。
宁县民宅的里间布局与别处不同,这里的床是靠近窗边的。
秋夜里,窗外的月光静悄悄的洒在床上。
在月光的映衬下,一朵正热烈盛开着的牡丹花显得越发的娇弱与妩媚。
李浩淼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他涌出了一股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这股冲动使得李浩淼忍不住站了起来。
窗边的那朵牡丹花整个花瓣都瑟缩了起来。
李浩淼越往窗边走,牡丹花瑟缩的越厉害。
到最后,李浩淼担心这朵牡丹花抖坏了,便止住了脚步。
牡丹花似是有些害怕这正值壮年的汉子,它垂头轻轻哭泣。
可男人怎会因为牡丹花的哭泣就手下留情呢。
到最后,魏若终于可以休息时,已是有些头目森然。
她见李浩淼想要叫人,便忍着羞意拉住了他。
李浩淼眼眸带笑的看了过来。
魏若怎么都没法把眼前这个温和的人和刚刚那样强势的男子联系到一起,她讷讷的对李浩淼道:“你拿帕子把地上擦一擦。”
李浩淼闻言先是看了一眼地上,随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魏若忍不住脸红,她把头埋到了枕头上面。
李浩淼揉了揉她的脑袋后,拿着帕子在地上擦了起来,直用了两条帕子才算是把地上的水渍擦干净。
魏若脸更红了。
等丫鬟们进来收拾完毕后,李浩淼抱着魏若调侃似的问她:“怎么你生完孩子后”
“不要再说了。”魏若知道他想说什么,害羞的捂住了他的嘴。
李浩淼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笑声十分的愉悦。
魏若更害羞了。
李浩淼见状拿下她的手,哄她道:“好了,我不闹你了。”
魏若忍不住把头埋在了李浩淼的怀里。
李浩淼今日实在是心情愉悦,他低头寻找魏若的脸颊,轻轻的亲吻她脸颊的每一寸肌肤。
在这样温柔的爱抚下,魏若再次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起床时,她看到婢女们脸红红的看着自己,也跟着不自在了起来。
秦宅
这日一大早,秦老夫人就早早的起来了。
她起床用完早膳后,先是在庭院内溜达了一圈,随后她就跑到了厨房。
秦家现在的几个下人都是老夫人用惯了的,这厨房内的妈妈张妈妈正在厨房内剁肉&nbp;&nbp;,看到老夫人进来就笑了起来道:“您怎么进厨房了?”
秦老夫人故作不经意的道:“我来看看你们这厨房干不干净。”
她平日里哪会无缘无故的过来厨房看看这里干不干净。
王妈妈心知她是为了什么,却也不说破。
她笑着对老夫人道:“奴才今日准备了四喜丸子、洋葱炒卤猪肠、盐焗鸡、清蒸大虾、金汤花胶还有一些素炒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