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晚上有个应酬,这会儿正在随从的服侍下沐浴。
管事娘子找来的时候,守在外间的仆人说道,“大公子爷在沐浴,等他沐浴好了,再去夫人那儿。”
管事娘子将话传到,就回了沉香院秦夫人这里来回话。
“夫人,大公子爷在沐浴,身边的小厮说,大公子爷换身衣裳就会来夫人这里。”
秦夫人冷哼一声,一脸嫌弃说道,“晚饭都没有吃,沐浴?他这是要上哪儿去吧?”
管事娘子表情讪讪着,“不知。大公子的仆人没说。”
“呵呵,他怎会跟咱们说?”秦夫人冷笑一声,“他又几时将咱们当成这府里的人了?”
管事娘子看她一眼,不说话了,讪讪着站着。
秦熺和夫人一直有矛盾。
这府里谁人不知他们两口子不和?
这两人不管看哪方面,都不像是夫妻。
一个长相是仙女;一个是小丑。
一个出身书香世家,琴棋书画画样样精通;一个纨绔不学无术,逗鸟溜狗赌钱逛青楼。
一个说话轻声细语温文尔雅;一个粗声粗气满口脏话。
已经有好几年,他们不住一起了,一直是各过各的,各玩各的。
除了年节日,基本不在一起吃饭。
按夫人的话说,看着那张脸就吃不下饭。
而秦大公子爷觉得面对自己的夫人,像面对自己的老娘一样,总感觉下一句就是说教。
何苦面对她找骂?
不如逃走去玩乐。
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人,居然有三个儿子。
这真是叫人想不明白,也不知那三个儿子是怎么生下来的。
也幸好,那三个儿子无论长相还是品性,全都随了夫人,没有一个随秦熺。
要不然,按着秦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还不得气死?
像埙小公子爷,十来岁的年纪,无人不夸,不管是学问还是长相或品性,简直是少年中的完美。
秦夫人有这样的儿子,就将秦熺丢开到一旁去了,专心培养儿子。
要不是今天闹了一出“李姑娘”的事,秦夫人是绝不可能见秦熺的。
等了差不多两碗茶水的时间,秦熺才姗姗来迟。
他穿一身崭新的浅蓝色锦袍,头上戴着同色的东坡帽。
衣裳大约熏过香,一进门,满屋都是香气。
秦夫人爱淡雅的香气。
一闻这种浓郁的龙涎香,就一阵头晕目眩恶心翻胃。
但此时她有重要的话问秦熺,便只好生生忍着。
秦熺许久不曾被夫人召唤,听说夫人找他,洗澡的时间都提前结束了。
可一走进门,就看到夫人冷冰冰的脸,他的心情就不大好了。
“什么事啊?夫人?我很忙呢。”秦熺撩起袍子摆,大摇大摆地在桌旁坐下了,瞧见有一碗热茶,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喝。
那可是上好的青花官窑!
秦夫人心头一阵滴血,那是她的杯子!她的茶水,她放在那儿的她忘记了喝!
——
秦夫人忍着怒火,冷冷说道,“郎君,双宁街那家绸缎铺子,是不是转卖了?”
秦熺一愣,拼命摇头,“没有的事情,夫人听谁说的?没有的事情。”
他娘子虽然管着府上的生意,但不怎么出门。
今天怎么会忽然问起那间铺子的?
秦熺心里直嘀咕。
不过,他是不承认的。
承认了他就得挨骂了。
“我听谁说?我听街上人行人说的,他们说,咱们铺子怎么改姓成李了?”
“……”
“我记得我可没有改姓,咱们秦家也没有改姓,怎么家里的铺子就改了姓了?”
“……”
“敢情,是铺子转卖了?”
秦夫人冷笑一声。
秦熺袖子一甩,“夫人你莫非病了?发烧了?居然胡言乱语了,我什么时候卖过铺子了?没有的事!”
“你敢不敢跟我到铺子里去?”秦夫人压着怒火,咬牙问道。
“我还有事,有人约了我吃酒,我先走了。”秦熺站起身来,甩着袖子往外跑。
秦夫人气得从椅上跳了起来,浑然不敢是不是失了斯文。
“你给我站住!”她抓起秦熺刚才喝茶的杯子就砸了出去。
虽然十分喜欢那套杯子,但是被秦熺喝过水了,她厌恶那杯子,砸了后眼不见心不烦了。
秦熺跑得快,没有被砸到。
不过,也跑得更快了。
他怕跑慢了,被逮到了,夫人又会一顿说教。
还是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