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日参政院撤销国民总代表名义和它决定的君主国体案。
袁世凯的皇帝不当了,倒袁运动并没就此止步,随之把目标转向了把袁世凯彻底赶下台。
梁士诒按袁世凯的旨意,给梁启超发出劝解电后,十六日梁启超电复梁士诒:
“奉电同兹欷慨!弟之愿平安,爱和平,当为兄所夙信,徒以政治泯棼,益成绝望,故挥泪以从诸君子之后。以兄解人,试将四年所酝酿、所杂谒以推测将来变祸,容有一线之光明耶?帝制之发生与撤销,朝三暮四,何关大计!须知国人所痛心疾首,正以其专操政术以侮弄万众,失信于天下既久,一纸空文徒增恶感耳。
“以言外侮,在弟等何尝不日怀临渊之惧。积欠相持,非国之福,尽人皆知;然祸源不塞,何由安国人之心,而平其气?弟即欲苟且自卸,岂能回西南诸将之听?诸将即欲苟且自卸,又岂能回国人之听?项城犹怙权位,欲糜烂吾民以为之快,万一事久不决,而劳他人为我驱除,则耻辱真不可湔,而罪责必有所归。知弟与项城私谊不薄,诚不忍其卒以祸国者自祸,乞代致拳拳。粤既响应,变局益急,兄亦宜善自为谋……”
梁士诒把梁启超这份电报拿给袁世凯交差,袁世凯拿起电报,看得很仔细看,还信手随阅随批。
在“正以其专操政术以侮弄万众”句旁,袁批“内阁、国会”,其意这是内阁、国会之过。
在“项城犹怙权位,欲糜烂吾民以为之快”句旁,袁批:先攻川湘。其意是护国军先动的手。
在“劳他人为我驱除,则耻辱真不可湔”句旁,袁批:“敌国忌恨,讵非伟人?”
最后袁在电末批:“收束军队。”其意是双方应收束军队为最要务。
自袁世凯接受帝位后,就没有一天太平过,可谓步步受挫,举步维艰。
一开始就遭遇到国际方面的阻挠和干涉,在五国提出联合警告后,袁政.府不得不做出年内不登极的口头承诺。紧接着就是蔡、唐领导云南独立,护国倒袁。袁被迫宣布缓办帝制。其后是袁内部倒袁,特别是冯国璋等五将军通电。袁在内外交困、走投无路之下,被迫撤销承认帝制案。
袁世凯无疑是个枭雄,有通变之才,运气也不错,一直以来应该是得心应手。倘若能够审时度势,顺势而为,则此一生即使成不了中国的华盛顿,但肯定风风光光。
可叹的是,到末了利令智昏。自任总统后,暗杀异己,胸襟偏狭,手段尤甚于西太后,政治腐败更超过逊清。
很多如袁世凯这样的人,是不拿老百姓当回事的。岂不知,终究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袁处处玩弄人,制造民意,擅用武力,善施权术,结果在他最后关头,人民的公意打倒了他,蔡锷的三千弱兵劣器打败了他。
有人说:袁世凯的气数在他五十八岁后便完了,以前他的运气好,所以得心应手,无往而不聪明,无往而不顺利;到了气数已尽,则无往而不愚蠢,无往而不糊涂。
其实,骗人者人亦骗之,杀人者人亦杀之,以权术治天下,最后一定是众叛亲离,一时得意,千古骂名,一念之差,遗臭万世。权力欲太强,往往是没有好结果的。正如有人所说:权力欲用之不当是一个最不好的东西。
三月二十六日,袁世凯的老朋友唐绍仪从上海发来一封劝退电,既呼先生,又称执事,语句尖刻、犀利,一针见血。
电文言道:“北京袁慰亭先生鉴:白宫睽隔,瞬已连年。忆从癸丑电请执事解职,既蒙严谴,即蛰居沪上,对于政事,从未妄发一言,妄建一议。坐是亦久缺笺候,甚罪!甚罪!执事数年来所有不忠于《约法》之行政,世人注视方严,固有公论微言,执事亦自知之。
“自帝制发生,以至滇、黔事起,举国骚然,不可终日。仪虽雅不欲言,而国事重大,亦万难漠视。近阅报悉撤销承认帝制之令,而仍居总统之职。在执事之意,以为自是可敷衍了事。第在天下人视之,咸以为廉耻道丧,为自来中外历史所无。试就真理窥测,今举国果有一笃信执事复能真践前誓,而实心拥护共和者乎?今兹之变,致吾同胞日寻干戈,自相残杀,仪亦深信执事目前所握兵力、财力之充足,亦暂胜于起义之滇、黔、桂数省。但力服不能心服,古有明训。
“此次义举,断非武力所可解决。为执事劲敌者,盖在举国之人心,人心一去,万牛莫挽。兹陈唯一良策,财只有请执事以毅力自退。诚以《约法》上自有规定继承之人,亦正无俟张皇也。抑更有请执事深加注意于前事之可危者,庚子之攻使馆,壬子之掠商场是也。仪秉性狂戆,素荷恕原,愚昧所及,故敢呈最后之忠告,采纳幸甚。绍仪叩。有。”
唐绍仪和袁世凯结交于朝鲜,共事数十年,自民国初创唐担任内阁总理被袁欺侮而下台后,就由北京迁来上海,经营实业,小隐于商,绝口不问政治。
他从没拿过袁政.府提供给他的高级顾问的俸禄,或许是不想徒伤和袁世凯之间的情义,离开后从不说袁氏的坏话。这一次终于是憋不住了,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民间有一句话,逼得哑巴说话,说得是不是袁世凯和唐绍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