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永璋自然是最先得到消息的。
警方传话,人抓到了,但那个人点名要见他一面。
姜时晏那天给路永璋打电话,说路棉差点出意外,他当时差点吓得魂都没了,冷静下来后,脑中想过无数种可能,其中最大的可能是竞争对手。这些年,荣露集团蒸蒸日上,他虽小心谨慎,可生意场上的事哪儿有那么简单,明里暗里就会得罪人,可能他惹了什么难缠的人物,自己也不知道。
路永璋把可能得罪的人罗列了一遍,想要找出罪魁祸首。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温舒雅。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从未认识过这个女人,当年的事皆因她而起,他每每回想,都恨得咬牙切齿。
与荣绘离婚后,集团就出现了危机,股票大幅下跌、公司名誉受损。路永璋身为董事长,事情又与他自身有关,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住在公司里,亲自去说服那些元老,让他们相信他的能力,他一定能够完美解决这件事,让他们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靠着昔日的交情得到一些元老的支持,再加上手中持有的股份,在董事会上据理力争才堪堪平息了众怒,之后再着手处理公司的危机。
只有路永璋自己知道,那个时候他可谓进退维谷,稍有差池,他就会从高高的位置上跌下来,被其他人顶上去。连着开了两场董事会,都在讨论他是否能继任。
连续忙了两三个月,路永璋自然无暇顾及温舒雅,等他处理完工作上的事,让公司渐渐稳定,温舒雅肚子里的孩子也快生了。再到后来,她时不时带着孩子去路家,他烦不胜烦,索性眼不见为净,很少回老宅,一直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
老爷子去世后,温舒雅倒是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居然对他唯一的女儿动手。
警方抓到了那晚的肇事司机,审问的结果是他受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正是一个叫温舒雅的女人。
路永璋接到电话后就赶过来了。
当他出现在温舒雅面前,她已经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脸色惨白,比她身后的墙壁还要白几分,头发蓬乱,眼角还挂着泪痕,整个人像是处在极度恐惧中,非常狼狈。可路永璋一点都不同情她,既然有胆子做坏事,现在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负责看守她的人出去了,留两人单独谈话。
温舒雅抹了一把眼泪,冲过去抓住路永璋的手“你救救我,救救我,我还有个孩子……对,孩子,你还没见过他吧。”
路永璋皱起眉毛,嫌恶地甩开她的手“我来见你,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舒雅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一步,失魂落魄道“我也不想的,她在英国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国!”
她只是一念之差,想着路棉如果不在了,那么她的儿子就是路永璋名义上唯一的继承人,就算他现在不承认,待到年老之后,还能不认吗?反正她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跟他耗下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败露。现在她后悔了,她只感到害怕,她不想余生都在这里度过,她绝不能这样!
她只能抓住路永璋这颗救命稻草。
路永璋不耐烦道“既然你没话说,我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至于你犯的罪,该怎么判怎么判,该判几年判几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你做错事应付的代价。”
他说着就要离开,温舒雅脑子“嗡”的一声,眼泪如泉水般涌出来,不曾想路永璋会这么绝情,哪怕是看在那个孩子的份儿上,他也不肯放她一马。在他的认知里,那个孩子就是他的不是吗?
温舒雅瞳孔放大,不行,她不能让他走,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等等!”温舒雅叫住他,她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筹码,但是这样做的话,她就没有后路了。
路永璋岂会搭理她,脚步没停,继续往外走。
当他的手触碰到铁门的把手时,身后传来温舒雅焦急的声音“你想办法救我出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乎你的事业、你的妻女,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路永璋驻足,转过身看着她。
温舒雅松了口气,看样子她赌对了。
“你想说什么?”路永璋问。
人证物证俱在,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可能扭转局面,不是他想不想办法的问题,而是本来就该秉公处理。
不过,温舒雅既然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搬出筹码,那她要说的这个“秘密”有百分之九十是真的。
路永璋看了一眼腕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废话,你想说就说,不说的话,我就走了。从此以后不会再过来,你就等着接受法律制裁吧。”
他在商场这么多年,怎么会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她想得太简单了。
温舒雅脸色骤变,她以为自己的算盘打得响,岂料路永璋根本不吃这一套,她眼睛一闭,面如死灰道“裴振赟,你知道裴振赟吧。”
——
路永璋从警局出来,天空忽然暗了,像是被谁拉下了灯光开关,明明他过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
司机老杨把车开过来,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路永璋还没坐上去,鼻尖就落下一点冰凉,他抬头望天,原来是下雪了。
老杨说“嘿,预报今天下午有雪,还真准呐。”
路永璋坐上车,老杨绕到驾驶座,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见他满脸疲惫,问“先生,您接下来去哪儿?”
去哪儿?路永璋一时间还真没想好要去哪儿。
他不想去公司,眼下他根本没心思处理工作。他也不想回老宅,家里除了两个佣人,其他人都不在,冷冷清清。他在公司附近常住的公寓也一样冷清,尤其是这样的下雪天,更显得没有一丝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