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辟头,天未破晓,却也十足亮堂。
若立于高山之巅着眼这山林,想必定是一片银装素裹之佳境。
军营四围的林子里,子规于“梨花树”上啼鸣,一个劲地雀跃那大雪过后的初晴,却丝毫察觉不出正有四只眼睛在盯着它,或许还有更多。
积雪扒出来个空地,枯藤编了个篓盖在上头,底下放上好容易刨来的虫子,再来一根短树杈支起,藤条一端绑于其上,另一端则捏在那躲在大石头后面的凌羽手中。
只听沈昭打了个哈欠道“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方啊?”
凌羽随口便道“书上瞧的。”
“真管用?”他耷拉着眼皮,睡眼惺忪的。
“不知道。”凌羽扬了扬眉毛,且稍提了音道“什么善不善,慈不慈的不管了,反正我今儿是铁了心要吃它,瞧你这军营穷的,早晚灭于粮草短缺。”
沈昭先是叹了口气,继而浅浅一笑道“我已派人去打猎了,你不用这么大费工夫。”
“呆瓜,你说得倒是轻巧,这可是冬天!我等不及了,这鸟就在眼前,都快进牙门了,怎能给飞了去。”凌羽死盯着树上那只鸟低声道“别说话。”
“行行行,你说了算。”罢了,他将脚底下的雪扒开,一屁股坐下,靠在石头上便闭了眼,且道“我不行了,我要睡一会儿。”
这般候了好一会儿,那鸟儿就是不下来,瞧了一眼沈昭,她便无可奈何地心道“真是只懒鸟,跟他一副德性。”
又过了好半会儿,可给凌羽急坏了,搓实了个雪球便遂往那树稍丢去,这一丢不打紧,叫那满松针的积雪都给震碎了下来。
不但惊飞了鸟,还硬是给那临时下的大块雪弄了个白头,落得脖颈子处便凉得直叫人一哆嗦,亦是惊得正靠在石头上打盹的沈昭遂睁了眼来。
“我去!”她气急败坏地起了身,且踢了那大石头一脚,瞬感一阵生疼。
“你去哪儿?”瞧她那模样,沈昭忍俊不禁,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来。
“我……我回去等肉到嘴边行了吧。”看着那只鸟又飞回了方才的那棵树上,凌羽仰天叹声道“这太难了!”
收了音,她昂头且一步一崴地朝军营方向走去,沈昭遂起身追了她跟前去。
拍落了她头上的雪,且将大氅去了己身为她披上,可是系紧了带子。
这凌羽表面上像是呆愣着,且是一动不动,心里倒是止不住的乐。
“愣着做甚,走了傻瓜。”
“你才是傻瓜!”
话音未落,他便随即抱起了她。
她不反抗,且双手是直接搂了他的脖子,他则一句话也不说,仅是这般慢步走着。
埋在心底的话,她终是忍不住发问了,“沈昭,你的家在哪儿?”
“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他遂止了步,面向她沉声道“想问什么便问吧。”